遊誠夫婦聽到呼聲,急急忙忙地去拉開他們。
“這死小子,看着病怏怏的,手勁這麼大……”兩夫妻上手掰都掰不動。
柴巧媚輕歎一聲,做了一決定。
一道巴掌聲,清脆響徹長夜。一燭燈火顫動明滅,全場噤聲。
遊誠劃火柴,重新點亮燈。
柴巧媚抱着遊南枝坐在長闆凳上。
宋存耳鳴,腦袋嗡嗡作響,他擁着被子坐來。他看着面前的一切,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們好心收留你,你竟敢耍流氓!”遊誠拿着菜刀向着他,質問:“啊!”
“我……”宋存不知如何辯解。他剛剛還以為是夢,她離得那麼近……
遊南枝的肚子不适時宜地響起,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遊南枝捂着肚子,臉上的紅暈更加明顯。她逃走:“我去廚房找吃的。”
“我剛剛做夢了。”
“對着我女兒,做的什麼夢!”遊誠氣啊,又不敢真的砍人,把菜刀刀鋒砸進木桌裡洩憤。
“噩夢……”宋存哆嗦,“我夢到有人打我。我怕我一松手,我就……”
“夢裡有人踩我、撞我、我吃痛,一急就憑直覺把人的手腳給鎖住。”宋存回憶,神情無比委屈,仿佛煞有其事。宋存捂着傷口,臉色蒼白,身子搖搖如弱柳,連咳嗽聲都虛弱無比,“咳……咳……我不敢放手,我怕……我不知是遊姑娘。”
宋存真誠地望着遊誠:“我對遊姑娘絕無冒犯之意。”
遊南枝端着碗出來,她弱弱地舉手,不好意思地說:“我……對不住啊。我踩了你幾腳,還砸你身上。”
“但是這也不能完全怪我。誰讓你大晚上睡路中間?”遊南枝往嘴裡塞了一口雞腿。
是遊誠讓的。柴巧媚瞪遊誠。
“咳……”遊誠心虛避開柴巧媚的目光,問宋存,“你身上的傷,怎麼回事?”
“我……家中無人,也隻會些花拳繡腿。有些人也不敢得罪,隻能忍着。”
“你不知道報官!”遊誠說。
“都是左鄰右舍。都說遠親不如近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宋存一幅慫樣。
柴巧媚聽了窩火,“你退一步,他們就會得寸進尺!”
“所以我最近在找新住處,找到了就搬。”
“你這還是在退啊!”柴巧媚說。
“你這傷口發着炎,天亮了,盡早去找郎中瞧瞧。”遊誠說。
“去了。沒有醫館肯接我。”
“為何?”
“他們說近期不接發熱的病人,讓我去濟醫堂。我去到濟醫堂,擠滿了人,容不下我,我便折返。回到住處,房東又不給我進,我隻好在街上晃蕩,不料暈在此處。”宋存起身,端正鞠躬:“多謝兩位。”
“我現在就離開,絕不再叨擾。”
“走什麼走,還發着燒。”遊南枝很快接話。
遊誠和柴巧媚不約而同地看向自己的女兒。
“他,身上燙成那樣。”遊南枝悶頭幹飯,嘀咕:“我又不是沒有知覺……”
“無妨。”他還是執意要走。
“不用不用……”遊氏兩夫妻扶着他在長闆凳坐下。他對面坐着遊南枝。
“小夥子怎麼稱呼啊?”
“我……”
“阿鳴。”遊南枝搶答,“一鳴驚人的‘鳴’。”
遊誠和柴巧媚再次同時看向自己的女兒。
“之前,他……”遊南枝把自己受傷的事情隐去,“幫過我。”
遊誠和柴巧媚轉向阿鳴,臉色都溫和了許多。
“小忙。不足挂齒。”宋存心想,阿鳴就阿鳴吧。
“你房東,為什麼不讓你進屋?”遊南枝問。
“他怕我發燒是因為染上那豬瘟的陰毒,可是我……”
“阿鳴!”遊誠忽然大喊,打斷他的話。
“啊……”阿鳴惶恐。
“叔給你炒幾個熱菜。”遊誠說着,卻不動身,探頭看遊南枝的神情。
遊南枝勉強地笑着,擡頭看着自己的父母,“我吃飽了。盤子我睡醒收,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