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深扛了一天的麻袋,等到入夜領工錢的時候,他已經累得不想說話了,雖然他一天也并沒說幾句話。
捏着三十一文錢,捏了捏脹麻不已的肩膀,他竟然有一些開心。
今日比昨日累多了,在一兩月之前,他還從沒下地,更别說扛麻袋這種了,家裡有點小錢,也算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少爺。
第二天突然就增了三倍的量,他連笑容都是悶的。
今日扛第一包的時候,肩膀就酸疼得厲害,當時就想放棄了,但又咬牙堅持下來其實還好。
他扛一包算一包的錢,等算到十文,他松了一口氣,狀态竟然比昨天的好,他依然有些步伐生風,到十五文的時候,他步伐變得沉重,他停下來休息,順便吃個午餐,其他人都要小憩片刻,他沒有,他吃完繼續去搬。
他搬得比其他同他一般年輕力壯的漢子慢太多了。
人家都賺到二十幾文,晌午歇息時都輕松惬意帶着笑,說今天要賺到四十文。
邊吃着湯粉邊樂道:“今日帶四十文回去給我夫郎,一定吓他一跳!哈哈……”
有些人酸了:“你就厲害了,可以賺四十文哎,我就賺個三十文。算了,不搬那麼多,搬多傷身!”
那個高興的年輕漢子也不理他,自己笑呵呵地吃粉,吃完還不夠,他又去拿了兩個包子,心裡想着一會要把這三文錢也搬回來,他要搬個四十三文!
他吃完之後看着傅言深,拍拍手,很快也下去扛了。
他悶聲地跟着傅言深比賽,他跟傅言深不太一樣,他偶爾可以搬個兩袋。
一直搬兩袋也太累了,稍微要歇息一下。
等到領工錢的時候,他跟傅言深一樣,都稍微晚了些,他如願以償地領到了四十三文,扭頭看到今日暗暗比拼的男子嘴角微微勾起一點笑,好奇地湊過去道:“兄台,今日搬了多少?”
傅言深瞥了一眼他手裡一大把的銅币,明顯比自己的多了一半,皺了皺眉頭,剛剛勾起一些的嘴角也撇了下去,哼了一聲,走了。
那年輕漢子:“……”
怎麼回事?他哪裡就得罪他了?方才他們那麼默契地搬來搬去,難道沒有在困難之中産生深厚的友誼麼?
傅言深悶悶地想:晦氣,他拿了四十三文,偏問别人拿了幾文!
他經過路邊的攤子,老闆在招喚:“吃點什麼呀,客官?”
他看一眼,皺着眉頭,猛地扭回臉來,今日不吃飯了!
想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老闆:“……”
怎麼回事,他無緣無故遭了誰的怒?
傅言深小心地抱着銅闆,憂心忡忡地回家。
現在他身上總共有一百二十一文錢。
今日中午他吃的是飯,吃得略多,花了兩文錢。
他之前問過的衣服要八十文一件,現在他倒是可以給他的新夫郎買一件了,如果可以的話,給他配一個簪子,但是簪子要多少錢呢?他不知道。
扭過頭來,他看到旁邊就有賣簪子的,想了想,走了過去。
看到一個點翠的發簪,異常漂亮,他動了心,小心拿起來道:“多少錢?”
攤主笑道:“十兩銀子。”
傅言深默默地放了回去,他現在身上的錢還不足以用兩來計量。
倒是可以用斤來計量。
他默默地就要走開,然後攤主笑道:别走啊客官,這裡還有其它款式可以看看,你可以看一看這一個,這個十文錢!”
傅言深看了一眼攤主手中的那一款發簪,目光卻掃到另一旁,那裡靜靜躺着一枝黑木檀發簪,他伸手過去輕輕拿起來。
黑木檀發簪上垂着的玉蘭花輕輕搖曳。
攤主立刻笑道:“客官眼光很不錯哦,這個發簪隻需五十文。”
“五十文?”
傅言深指尖落在白潔的玉蘭花上:“是什麼做的?”
老闆笑道:“這是普通的玉石。”
“哦!”
他買得起,嘴角展開一抹笑顔,眉眼也舒展起來,剛想說包起來。
突然想起自己那破敗的家,以及經常光顧的流氓混子。眉心又皺起來,他将東西又放回去。
老闆道:“客官不買了麼?”
傅言深道:“買的,可否再留兩天,我到時再來?”
老闆笑道:“可以,客官是送人嗎?”
年輕男子很實誠:“嗯,送給我夫郎,過兩天我就要去迎娶他。”
老闆笑道:“哦,原來是迎娶新夫郎了呀,那肯定是要給你留着!”
她立刻拿了一個布幫他包裹起來,放進一個盒子裡,笑盈盈道:“那麼它就在此靜待客官佳音!”
于是如了願,傅言深道多謝,嘴角也泛起一點點笑意。
老闆掩唇笑道:“提起新夫郎,你這嚴肅的小郎君終于笑了。”
傅言深一愣。
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