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喜歡你師尊嗎？”
餘莫的話瞬間勾起了謝顔上一世的記憶，不過他很快搖搖頭回過神來，語氣不愉道：“還給我！”
“哎呦！不給。”
餘莫往前奔去，謝顔隻得在他身後追，這裡人太多，追也追不上。
望着越來越遠的背影，不知怎的，謝顔有那麼一瞬間鼻子酸了。
他停下腳步，心裡直覺得好難過，師尊不在，自己一個人在外面被人輪流欺負。
然而他的眼淚還沒滾出眼眶，那道黑色色身影又出現在他面前，餘莫探着個腦袋滿臉恐慌：
“你哭啦！你真哭啦！”
往日霸道橫行習慣了的餘莫第一次感到害怕。
“沒哭……”謝顔抹了抹眼角，确定沒淚水後糾正道。
“好、好。”
餘莫自知自己有錯，連忙将手中的零錢袋還給謝顔，然而後者動作慢了一步，裝滿金元寶的袋子落在了地上。
即使在黑夜中，金子的光芒還是非同一般耀眼。
無數看得見看不見的目光同步落在錢袋上，謝顔見狀立刻撿起錢袋，一把扯過身旁的餘莫沖進黑巷中。
……
餘莫跟着謝顔往黑暗處跑去，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要跑，但謝顔滿臉嚴肅，他也不好打斷他。
奔走了半刻鐘後，二人終于停了下來。
“應該沒事了。”
謝顔緩緩平複着自己的呼吸，四處張望了片刻，随後看向滿臉疑惑的餘莫，問他：“你怎麼了？”
“我還要問你你怎麼了？我們跑啥呀？”
“我的元寶被人看見了，他們會對我們下手的。”
“下手？誰敢對本大爺下手？”餘莫嗤笑一聲，“你膽子也太小了吧。”
“嗯……”謝顔聽着也沒反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等會再出去吧。”
“好吧……”
原本還想再吐槽什麼的餘莫突然瞥見滿臉落寞的謝顔，半張的嘴最後還是閉上。他扯扯衣角，坐在了那人身邊。
一旁，謝顔輕柔地撫摸着手裡的金元寶，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師尊的情景。
*
謝顔是一名棄嬰，幼時被一戶農民收養，六歲時他們死在了一場大火裡。從此他變成了一名乞兒。
街上的乞丐小孩很多，他們經常會為了一點點殘羹冷炙打架。
七歲那年，謝顔為了護住手裡的涼饅頭，被人狠狠地揍了一頓。可他一點不難受，那時他已經餓了三天，不吃飯就要死了。
他想，隻要饅頭在，被打了也沒關系的。
小謝顔被打後躺在地上裝死，沒一會打他的人覺得無聊便離開了。他悄悄睜開一隻眼睛，等了半天也沒傳來腳步聲，于是安心地從地上爬起來。
謝顔攤開自己的掌心，饅頭已經爛了 。
他狼吞虎咽地将饅頭餅吃了下去，謝顔身上全是泥巴，髒兮兮的。他沒有換洗的衣服，街上的乞丐都是這樣的。
天色已經暗了，野外靜悄悄的，謝顔一個人走在路上。
恍惚間，他聞到一陣從不遠處傳來的香味，小乞丐一下子就精神了起來。
他貓着腰跑到前面，香味是從那傳來的。
眼前的一片空地處，幾名身穿五顔六色衣服的男人在那裡烤魚。
肉食的香味讓謝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飽受饑餓的肚子也不合時宜的叫了起來。
倏地，有人察覺到了他的存在，一道冰冷的視線落在謝顔身上。
那是一個非常漂亮的男人，長發及腰，膚如白雪，身着一件青綠色外袍，内裡還有一件月牙白的長衫，他隔着很遠看着謝顔，後者對上他的目光立刻蹲下來，躲起來。
可是他還是發現謝顔了，那男子讓人把乞丐帶過去。
謝顔自知躲不過被抓，幹脆站在原地等着被他們教訓。
幾秒後，他被一個紫衣服的男人拽着頭發扯了過去，因為乞丐身上太髒了，他不想碰謝顔的身子。所以他隻能拽着那乞丐有時候會在湖邊洗洗的粗糙頭發。
“你是誰？”
那些人目光死死盯着謝顔，後者實話實說：
“我是乞丐。”
謝顔不知道自己的解釋有何問題，為何那些人會用詭異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過，他并未理會，隻是将目光死死盯着那個穿綠衣服的男人。
謝顔心想，為什麼他沒有用嫌棄的眼神看我……
小乞丐再次被烤魚的香味吸引，他咽了口口水，大着膽子看向那綠衣服的男人說：“我想吃這個！”
陸流景低頭看了一眼髒兮兮的乞丐，又掃了一眼滿是腥味難吃的烤魚，道：
“可以。”
男人的允許讓謝顔興奮極了，他不顧穿其他顔色衣服的男人，直接跑到烤魚旁邊，赤手抓着燙人的魚肉往嘴裡塞。
嘴巴很痛，但是最起碼肚子被填飽了。
“仙、大人您……”
其他人一臉着急地看着謝顔，滿臉惡心，但一旁身着青色長袍的男人并未開口，他們也不再說些什麼。
謝顔吃完那條無色無味的烤魚後，再次把目光投向陸流景，眼裡寫滿了“還要吃”。
後者讀懂了小乞丐眼裡的意思，語氣一成不變，道：“想吃就吃。”
謝顔彎彎眉眼，瘦弱的臉上擠出一道有些醜陋的笑容。他真心覺得那人真好，不僅長得好看，還很善良。
等小乞丐吃完烤魚後，陸流景一行人準備離開此處，離開之前他随手扔了一塊金元寶給謝顔，後者從未見過那麼大的金子，眼裡的興奮藏都藏不住，他高興地給陸流景磕了個響亮的頭。
陸流景被他的行為吓了一跳，不過他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那乞兒就飛奔走了。
小巷中
謝顔用牙咬咬元寶，黑瘦的臉上是藏不住的喜悅。
然而，黑幕降臨之時，謝顔挨了這輩子最疼的一次打。
他咬金元寶的場景被某些年長的乞丐看見，他們怨恨他得到大人的同情，那些人集結了許多兄弟，用布袋将獨自回家的謝顔套了起來，四五個亂棍在他身上來回抽動着，隻為揍他一頓，搶了他的元寶。
這場惡行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早上。
陽光透過布袋落在謝顔臉上，瘦小的乞丐疼得叫不出聲來，隻覺得渾身散架，下一秒就要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