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辛也被他拍愣在了原地,隻會眨眨眼,話都講不出來了。
昭惡符很快就發揮了作用,池辛背後立刻冒出了肉眼可見的一些微光,盡是些花花綠綠的淺光,弄得人跟糖豆似的。
“沒有身業,沒有心業,口業倒是犯得不少,”沈疏觀察片刻,啧聲道,“傳聞妖族都濫殺無度,他這麼弱,肯定不是妖,各位散了,散了吧。”
池辛難以置信地望着沈疏,喃喃道:“你幹什麼啊?”
“幫你自證清白啊,”沈疏攤了攤手,笑道,“不用謝。”
他一把扯下符箓,捏在手裡看了又看,瞪着眼睛重複問道:“你用……昭惡符貼我?”
沈疏撓了撓臉,道:“啊,對。”
池辛氣得手抖,指着沈疏的鼻子,顫聲道:“你居然……你居然敢用昭惡符貼我!”
“是啊,怎麼了?”
“你!”池辛尖叫了一聲,放下貓,撲上去就要打沈疏,“誰不知道這東西都是用來侮辱最下等的妖類,用來遊街示衆的!你拿它來貼我,是何居心?!”
這東西居然還能用來羞辱人?
萬幸那時溫濯沒發現!
池辛說着就要撲來,沈疏一邊躲開,一邊解釋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有這規矩,但既然是證你清白,那便是好事啊,怎麼還動起手來?”
“好個屁,我他媽需要你來幫我證明?!”池辛扯住沈疏的衣領,罵道,“你是哪個門派的,岐州受太清宗庇護,你跑來撒什麼野?”
“不巧,”沈疏眼睛轉了轉,說,“我就是太清宗的。”
“我呸!”池辛往邊上啐了一聲,“太清宗四位長老門下若是有你這号人物,我就把太清山給吃下去。”
沈疏很淡定,坦誠道:“我是溫宗師座下弟子,你若不信,我喊他來跟你見見?”
“諒是你有通天的本事,能把師尊喊過來,我就管你叫爹!”池辛又氣又笑,眉間怒意橫生,“今天你在這兒羞辱我,我跟你沒完!”
“我沒騙你啊,”沈疏縮了縮脖子,故作驚愕地看着池辛,“我跟師尊一塊兒來的,他昨兒個還幫我洗澡呢。”
“他是我師尊!”
“哦,”沈疏說,“師哥好。”
池辛哪想得到沈疏這般沒臉沒皮,氣更不打一處來,當場挽袖就要跟他扭打到一塊兒去。
客棧裡的人都是怕事兒的,一個兩個也不敢上前勸架,隻有被池辛撿回的那隻小髒貓不停銜着他的衣袍下擺。
沈疏望了一眼閣樓上溫濯那間的房門,燈火已經亮起了,一個颀長的身影正起身走到門邊。
他收回目光,更添柴加火地挑釁池辛:“不會吧,師兄比我入門早,莫非你卻不知道師尊這幾年都在何處?”
這話戳了池辛的痛處,他火氣噌噌往上竄,怒聲道:“他避世而居已有百年,我不知道,你更不會知道——”
他一拳揮到沈疏臉邊,被沈疏的手掌給攔住了,二人誰也不讓,都較着力氣。
池辛咬牙切齒地繼續說:“就别說,冒着天樞長老座下弟子的名号,在這裡招搖撞騙,居然還敢羞辱我……”
“我羞辱你?”沈疏挑了挑眉,輕蔑地看着池辛,“池師兄,我羞辱你什麼了呀?”
“我是羞辱了你自稱太清宗少主,卻不認得我這同門,還是羞辱了你一口一個師尊,卻連他老人家的面都沒見着?”
聽沈疏“師兄”“師兄”地叫,池辛本就怒火中燒,眼下更是一把将理智給燒幹淨了,拳頭一收,換了隻手直接就朝沈疏揍過去。
但這回沈疏一躲沒躲,結結實實地挨了這一下,池辛也沒料到他不接招,力氣都沒收半分,打得沈疏嗆了口血出來,臉上立刻浮起了紅印。
邊上的白貓都被吓得一哆嗦,開始發出嘶啞的叫聲來。
沈疏挨揍也不狼狽,拿手背抹了把血,稍稍起仰頭,垂眼看着池辛。
他嘲弄般地笑:“百餘年未見,這第一印象可不太好。”
“你什麼意思?”池辛拎着他的手都攥得發白,眼裡浸滿了不安和焦躁,“你……你給我說說清楚了,師尊他在哪兒?!”
“池元樂。”
沒等沈疏回話,上樓就傳來一個聲音,不高不低,和清泉漱石一般潤,卻穿透吵吵嚷嚷的人群直入耳中。
二人一齊擡首望過去,溫濯披了身黛色的毛氅,跟枝雪似的站在那頭。
對上目光的那一瞬,池辛瞳仁都發顫了,他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喃喃道:“……師尊?”
溫濯不應聲,隻是垂下眼,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問道:“你在做什麼?”
這一問,池辛當即意識到自己上套了,慌忙松開了提着沈疏的手,撫了撫袍子,張口想要解釋些什麼。
可還沒來得及反應,便瞧見剛還在嬉皮笑臉的沈疏兩步踩上木階,飛快地躲到了溫濯身後。
他半張臉還通紅着,捏緊自己師尊的衣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師尊,”
沈疏眼淚汪汪地指着池辛,哽咽道,
“他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