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視線都聚焦在了秦祁手裡的那隻機械蝴蝶上。
其實乍一看它和幾年前也沒有什麼區别。
光明女神閃蝶的翅膀還閃耀着紫色的金屬光澤,零件在陽光的照射下也依舊熠熠生輝。
唯一的區别就是——
它碎了。
秦祁的喉結上下動了動,一時不知道自己應該先感到心虛還是悲傷。
如果剛才他們倆對着行李箱是在默哀的話,現在大概就是在無聲地哭喪吧。
秦祁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才讓那條壞死的舌頭成功動起來。
“……對不起。”秦祁說。
沈絮移開了目光,不看蝴蝶,也不看秦祁。
他說:“算了,先上車吧。”
不然待會就變成别人來圍觀他倆在這兒丢人現眼了。
秦祁自無不應。
他動作利落地把地上剩下的幾樣東西打包起來,跟壞掉的行李箱一起送進了邁巴赫的後尾箱。
上車後,兩人中間彌漫着的那股吓人的死寂直接把要開口打招呼的小路吓了回去。
秦祁絞盡腦汁,才想出了一句聽起來還算理智的話。
“你箱子壞了的話,待會把東西放我那?”
沈絮看他一眼:“裝得下?”
“可以,”秦祁說,“我來收拾。”
沈絮點頭,不再說什麼。
僵滞的氣氛緩緩解凍。
小路見狀,扯出點笑想要打圓場:“沈老師,你……”
“砰!”
就在他開口的那一刹那,秦祁卻猛地伸手一把拉上了隔闆。
他和沈絮終于再次獨處于一個密閉空間中。
秦祁的眼神亂飄了幾下,最終落到沈絮手上。
秦祁一直放在身側的右手終于拿了出來,手上握着的正是那已經碎掉的機械蝴蝶。
這個人竟然沒有物歸原處!
“對不起,”秦祁艱難道,“我……把它弄碎了。”
沈絮卻隻道:“拉個隔闆也這麼大聲,你助理要以為你給他臉色看了。”
又在顧左右而言他。
這個人總是這樣,刺别人的時候毫不留情,等别人想扒開他的殼的時候,他又比誰都躲得快。
沈絮其實也有苦難言。
他頭一次這麼恨自己這雙懶手,要早換個箱子,哪會有這麼多事?
這機械蝴蝶确實是上次節目就在箱子裡了,但倒也不是他特意帶的。
跟秦祁分手以後,跟他有關的所有東西都被沈絮打包一起封存在了老宅,成了他細心呵護卻又從不回看的一份過去。
如果不是老宅裡硬是找不到第二個行李箱了,沈絮那天也不會拖着這個情侶款箱子去節目。
本來以為這就夠尴尬了,結果到了房間一開箱子,那才是真的受到了驚吓。
或許是當時打包的時候為了方便,機械蝴蝶被放在了箱子的夾層裡,被各種衣物包裹起來,這樣既能把它帶走,路上也不會磕到它。
拜沈絮那“我隻負責大力,剩下交給奇迹”的收行李方式所賜,那隻機械蝴蝶竟然就這麼藏在了箱子的夾層裡,跟着一起上了節目。
發現這玩意以後,沈絮的第一反應就是把它摁回夾層深處,第二步就是把箱子合起來挪到牆角。
後面不讓秦祁碰箱子也是因為這個。
他倆現在這靠利益縫補起來的關系太脆弱了,維持平衡的難度不亞于懸崖走鋼絲。
一旦這個東西被發現,那跟跌落萬丈深淵也沒什麼區别了。
還在節目上,鬧太大可真就不好收場了。
當初他倆雖然算不上好散,但也算結束的體面。沈絮自然不想幾年後反倒鬧得醜态百出。
但這哪裡能跟秦祁說?
這麼多紛紛擾擾在前,這事一旦說出來,不管用怎樣的語氣和措辭,他倆都不能再像現在這樣維持表面上的得體了。
沈絮看着秦祁那含着愧疚與不解的眼,難得的不太敢跟人對視。
哪裡是不想談,分明是不能談。
沈絮移開了目光,想,交淺言深,可不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