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祁本來跨坐在人字梯上,手上還拿着一串蝴蝶挂燈,頭頂已經有了不少挂好的蝴蝶裝飾。
而那個原本被擺在展廳左側的蝴蝶标本,不知什麼時候被挪到了展廳中央。其他無關的展品都被撤走了,整個展廳圍繞着标本擺滿了蝴蝶形狀的布景,仿佛成了一處蝴蝶秘境。
聽到腳步聲後,他猛地回頭,然後直接傻在了原地。
天花闆上垂下的挂飾就這麼堆在了他的頭上、肩上,甚至有幾條滾進了他因吃驚而張大的嘴裡。
宕機了幾秒後,秦祁立刻想要連滾帶爬地從梯子上下來。
但是他手上那還沒被挂上去的一長串挂燈卻在從匆忙之下纏在了一起,讓他的手上下徒勞一番,然後成功越纏越緊。
看着秦祁焦頭爛額,沈絮忍俊不禁。
原來傻狗也會被毛線球困住。
“你還笑!”
一番激烈鬥争後,秦祁終于從梯子上飛下來撲到了沈絮身前。
他火速伸出手,卻一時不知道是該捂住這個人的嘴,還是遮住這個人的眼睛。
“你……你怎麼來了?”秦祁手忙腳亂兩秒,最後放棄思考地把沈絮整張臉都遮住了,“不準看!”
然而,遮住沈絮那雙盛滿笑意的眼睛,以及那張最會甜言蜜語的嘴後,也并沒有讓這個人的存在感減少哪怕一星半點。
秦祁能感受到自己手心裡那撲閃撲閃的癢意,那是沈絮的睫毛在擦過他的掌心。
而那綿長的熱流,是沈絮打在他手上的呼吸。
秦祁咽了咽口水,他的手再次僵住了。
而這次喚醒他的,是一個微妙的觸感,和手心傳來的一點濕意。
——沈絮輕輕舔了一下他的手。
“!!!”
秦祁像觸電一樣猛地把手抽回身前,“你”來“我”去地支支吾吾好一陣,硬是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我怎麼啦?”沈絮笑眯眯,背着手歪身看秦祁,眼睛亮晶晶的,“我長得難看,讓你慘不忍睹啦?”
“如果我說是,”秦祁委屈巴巴的,“你能現在當沒看到這些,轉頭回去,生一個時長一晚上的小氣,然後明天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來找我嗎?”
沈絮:“可以,剛好今晚葉言殺青了,說要請劇組吃飯……”
——葉言就是前幾天給沈絮表白的那個小演員。
沈絮的嘴又被捂住。
這次伸舌頭也不好使了。
秦祁惡狠狠地和沈絮對視着,說:“不許去。”
沈絮彎起眼:“為什麼?”
秦祁欲言又止片刻,終于眼一閉心一橫——
“因為我現在要跟你表白!”
說着,秦祁還瞪了沈絮一眼。
“我本來打算明天約你的,你非那麼着急,現在好了,全是半成品。”
沈絮莞爾:“你的感情不是半成品就夠了。”
秦祁覺得自己的語言系統可能是失靈了。
都怪沈絮,害他把精心準備的告白詞全忘了。
磕磕巴巴一陣後,秦祁認命似的歎了口氣,去把擺在展廳中間的蝴蝶标本拿了過來。
沈絮順着秦祁的視線看過去。
然後他驚訝地發現,那個東西,現在已經不能被稱為蝴蝶标本了。
秦祁把這個一看就被精心保存了多年的标本,破壞後再次創作,做成了一隻機械蝴蝶。
“這原來是一隻光明女神閃蝶的标本,”秦祁深呼吸了一下,或許是接下來的話太爛熟于心,這次他的語言系統運轉良好,“它是……十年前的我親手制作的。”
“你之前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麼館裡其他的展廳主題都很明确,隻有這個展廳裡,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秦祁笑了笑,“因為這裡面的每一樣東西,都是出自我手。這裡是屬于我的‘時光博物館’。”
這裡的每一樣東西都記錄了秦祁前十八年人生裡的難忘時刻,每一樣對于秦祁而言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比如這個标本,紀念的是他八歲那年,第一次到達巴西的雨林,看到了更廣闊的世界。
而現在……
“這些零件,其實是我跟劇組要來的。”秦祁隔着相框,輕輕撫摸了一下裡面的蝴蝶,“我把我的過去打碎,融入了我們的現在,然後想要用它來向你換取一張共同前往未來的通行證。”
“沈絮,或許我能有這個榮幸,被你探究我的過去,一起去往我們的未來嗎?”
沈絮的呼吸仿佛停滞了一下,他低下頭仔細端詳着這個機械蝴蝶。
光明女神閃蝶翅膀的光澤和零件的反光交相輝映,看起來絢麗無比。
好看到了易碎的程度。
但是沒關系,沈絮想,我有的是辦法讓它再好好保存個十年。
————
沈絮和秦祁就這麼一左一右地僵在了行李箱前。
明明公寓門口這麼開闊的一片地方,此時卻好像安靜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