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已經選好了良辰吉日下月初四宜嫁娶,靖安王那一日大婚,時間确定好以後,整個康樂城中都陷入了焦急緊張的氣氛之中,畢竟是皇上獨女,又是一位王爺,自然該如何盛重就盛重。
靖安王府中更是亂做了一團,時間太急,有些東西根本沒時間準備,索性楚醒安心中不太在意這些,隻要流程對了其他也就不放在心上。
大婚前一夜,楚醒安坐在鳳箫館的池邊喝酒,現已經到了深秋,院中梧桐樹葉紛紛掉落,風一吹,焦黃的葉子打着旋。
李莳景看着池邊的一個背影緩緩走了上去,楚醒安聽到動靜轉頭,見是李莳景不自覺帶上了一股訝然。
“這麼晚怎麼還沒睡?”院中的琉璃彩燈盡數熄滅,隻有天上那一抹明月還有楚醒安身邊的一點豆燈照亮着,微黃的燭光打在她的臉上,隐隐綽綽好似看不真切。
“李莳景搖了搖頭,走到了楚醒安身邊,低聲道:“我有些睡不着。”
楚醒安想第一次成婚,雖說雙方心中門清這婚事到底是什麼情況,可李莳景到底第一次出來見人,心中有所害怕也是應當得到,楚醒安想既然兩個人明日就要成親了,名義上他也是自己的王夫,自己也有責任安慰他。
這麼想着楚醒安伸手握住了李莳景的手,在這深秋低溫驟降的夜晚中,李莳景衣裳單薄可體溫滾燙如火,反觀楚醒安,身上就連白狐皮都披上了也不帶一點熱的,該有還是得涼。
李莳景沒想到楚醒安會有這個舉動,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反應過來過察覺到了楚醒安雙手冰涼又反手過去握住了她的手。
“殿下,你的手好冷。”李莳景也不在糾結,伸手又拉住楚醒安的另一隻手。
兩隻手都被李莳景緊緊握在手中,李莳景微微低頭,感覺到熱氣在自己手中擦過,自己冰涼到無知覺的手慢慢開始發起熱來,這竟是和熱酒也比不上的快速升溫方法。
楚醒安的目光落在李莳景的臉上,從他這個角度隻能看見李莳景低垂的眉眼,不止為何楚醒安心中忽然漏了一拍,一股莫名的情緒在自己心中驟然上升,她自己也說不清這是什麼情緒。
梧桐樹上焦黃的落葉落在池邊,激起一圈漣漪,波動雖小卻難以忽視,正如同楚醒安心中的那樣。
這一刻竟是罕見的甯靜,兩人似乎忘記了大夏習俗,成婚前的那一日雙方都不能見面,楚醒安就那麼靠坐在池邊的木欄之中,随着時間推移自己居然睡着了。
李莳景轉頭看見倒在地上的楚醒安莫名沒有将她抱回了裡屋,而是兩步走上前走到了楚醒安身邊,小心地将她抱在自己懷中,讓她緊靠自己睡覺,為了防止夜風吹來,李莳景還将她身上的白狐皮裹緊了些,一雙手緊緊握住楚醒安的雙手,不多時楚醒安的身體已經熱了起來。
月光如華,落在楚醒安的臉上,越發顯得那張臉美麗如動人,膚如凝脂,李莳景伸出一隻手輕輕撫摸她的臉,眼中不自覺帶上幾分迷戀。
楚醒安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次日寅時,還是銀川進屋子發現楚醒安沒在床上這才驚慌出來尋找,誰曾想一打開門就看見了兩人抱在一起的場景,銀川覺得自己一口鮮血都要噴了出來。
自己家的白菜被豬拱了呀。
銀川遲疑着要不要離開,可時間已經快到了,要準備梳妝了,靖安王府的下人更是連接熬了幾個大夜,都是為了今日,想到這裡銀川快步走了過去。
她的聲音不輕也不重,一如往常,可在這寂靜無聲落針可聞的深夜還是格外清晰,李莳景轉頭對她噓了一聲。
銀川莫名覺得很不爽,可是一見李莳景懷中熟睡的楚醒安莫名放緩了腳步,舉動也開始小心翼翼。
楚醒安睡眠不太好,以前溫祈年在府中的時候還能為殿下調理,讓殿下睡個好覺,後來溫祈年外出辦事,楚醒安的睡眠質量極速下降,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覺,沒曾想今夜在外面這麼涼風出都能睡着。
銀川壓低着聲音問道:“殿下睡了多久了。”
李莳景微微思索了一番:“快三個時辰了。”
聽到楚醒安睡了這麼久,銀川心中湧上了一抹狂喜,她點了點頭,溫聲道:“現在時間還早,讓殿下多睡一會,等到了時間我再來叫你們。”
銀川話音剛落,李莳景剛剛懷中還熟睡的人猛然開口:“不用再等一會了,我已經醒了。”
李莳景一愣,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懷中一輕,李莳景看着空蕩的懷中又片刻的出神,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楚醒安已經站了起來。
天上的月亮已經躲進了雲城,院子四處燈籠點亮了起來,使整間院子迷蒙迷幻,楚醒安身穿長袍站在池邊,微微黃的燈籠照亮了她一側的臉頰,越發顯得她眉目冷漠清貴異常。
“時間不早了,你先回青竹苑休息一會,等會會有丫鬟給你換衣。”楚醒你的聲音冷的像是池邊的潭水,讓人忍不住牙關打顫。
“還真是得了好處不認人,抱着你這麼久你就這麼冷漠。”李莳景的聲音細弱,仿佛要與這空氣融合為一體。
楚醒安秀眉緊皺:“你說什麼?”
李莳景一激靈,連忙站起身來笑道:“殿下今日是我們的大婚,我很高興。”
說完這句以後李莳景忙不疊回到了青竹苑,一路上他的手都在微微顫抖,胸腔中那那顆原本火熱的心髒變得更加猛烈滾燙,幾乎要将他的胸口融化。
期待幾個月的日子就這麼悄溜來到了李莳景面前,他他怎麼覺得恍惚還在夢中一樣,李莳景臉上笑意就沒停下過,蘇邵一陣打趣李莳景臉紅也隻是笑罵他。
全府的人開始緊張籌備了起來,銀川小心給楚醒安沐浴梳洗,浴間侍女人流來往密切,手中端的是绫羅綢緞,脂粉香料,屋子中水霧朦胧,隐約可見窈窕婢女從中穿過。
楚醒安緩緩從浴痛中站起身來,身上水煮争前恐後從雪白細膩的肌膚中劃過,不少小侍女是第一次近身伺候楚醒安,一見楚醒安凹凸有緻的玲珑身段羞紅了臉。
銀川和曲安用浴巾擦洗楚醒安身上的水珠,又拿來正紅裡衣給楚醒安穿上,烏黑的發絲披散在了紅袍之上,紅袍又襯托的肌膚雪白,一層又一層,當即是人間尤物。
不過尤物本人面色冰冷,氣質清貴出塵,竟是看不出有一絲欣喜之意。
楚醒安坐在妝台前,曲安一下又一下給她梳着如瀑的長發,見楚醒安面如往常忍不住說道:“殿下難道不高興嗎?”
她望着窗前的枯葉微微出神,聞言困惑道:“我該高興嗎?”
這下輪到曲安不解了:“殿下難道不喜歡李公子嗎?”
喜歡?
楚醒安眼中一直存在的寒冰逐漸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困惑與迷茫。
自從她決定要與李莳景成婚以來,不少人在她耳邊說過喜歡這個東西,喜歡是什麼,她不清楚,她隻知道随着自己的年紀的增長太後以後定然會将她嫁出去,這一次逃了過去,那麼以後呢?與其被動被人嫁出去還不如找一個毫無根基的人将婚給結了以絕後患。
所有人都說她草率,可她卻不以為然,男女之事這些虛無缥缈的東西她從來不放在心中。
楚醒安張了張嘴,最後卻發現無法言說,她搖了搖頭,輕聲道:“我不談喜歡,我隻要權。”
曲安一愣,從鏡子中窺見了楚醒安堅毅的眼神,心中略有些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