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打到十一點,台球室關門,兩人出門一看,下雨了。
陳星“啊”了一聲:“下雨了。”
到停車的地方還有段距離,齊修遠左右看看,讓陳星在這裡等他一會兒:“我去買把傘。”
不遠處有家便利店,齊修遠回來的時候,手上除了雨傘,還有一瓶能量飲料:“給你。”
陳星接過來,問:“你呢?”
“我不渴。”齊修遠撐開雨傘,讓陳星站進來點,“有點小,将就一下吧。”
兩個人擠在一把傘下。陳星感覺到肩膀時不時和齊修遠相碰,說不出是什麼觸感,這時候要是夏天就好了,短袖會讓他們更直接地貼近——陳星亂七八糟地想着,忽然間,齊修遠開口了:“好玩嗎?”
陳星愣了下,意識到他在問台球好不好玩:“挺好玩的,就是我技術不行。”
“這個可以練。”齊修遠笑了一聲,“你學得挺快的,幾乎都能打進去。”
陳星脫口道:“那是因為老師教得好。”
“咳。”齊修遠扭頭看他,笑着說,“還是學生學得好。”
陳星抿起嘴巴,害羞地笑了:“那下次還來玩嗎?”
“好。”
“什麼時候?”
“你想什麼時候?”
陳星算算時間:“下周三行嗎?我周四休息,打完球我們可以去吃宵夜,我請你去吃燒烤。”
“好。”
陳星又想到什麼:“對了,你想去看電影嗎?最近新上了一部懸疑片,聽說很燒腦,評價也不錯,你想看的話,我請你——”
“好啊。”齊修遠說,“但是我得安排一下時間,我下周可能有點忙。”
“哦。”陳星有點失望,不過很快調整好,“對了,你還記得讀書分享會吧,下下周,要不要提前準備一下。”
“不用。”齊修遠對這種事很自信,畢竟常年站講台的人,就算是隻看過兩頁的書也能随口講兩句,“你想現在聽聽嗎?我的讀後感。”
“不!”陳星連忙說,“我還沒看呢,你不要給我劇透。”
“哈哈。”齊修遠笑了出聲,馬路上沒有别人,這兩聲顯得笑有點突兀。齊修遠像是沒有察覺,他的心情很愉悅,和陳星聊着不着邊際的話題,“那另外一本書的讀後感呢?你要不要聽?”
“什麼書?”
“無情風花劍。”
“武俠小說啊?”陳星有點吃驚,“你怎麼什麼書都看。”
“愛好廣泛。”齊修遠笑一笑,說,“這本小說挺久了,講的是武林中有一對武功高強的夫妻,一個擅長用刀,一個擅長用劍,夫妻兩人憑借一刀一劍在江湖上行走了二十多年,他們的兒子……”
齊修遠很擅長講故事,這本小說陳星聽說過,在出名的武俠小說中它不算出衆,平平無奇,雖然标題中有“無情”兩個字,但講了一段感人至深的愛情,最後男女主角留下還在襁褓中的孩子,雙雙跳崖死了。這本書還有第二部,第二部比第一部要火,拍了很多影視劇。
“你看的書真多啊。”陳星聽完,感歎道。
“你看的書也不少。”齊修遠說,“我說什麼書你都知道。”
“也有我不知道的。”陳星說,“明代的外星人那本,我就不知道。”
“哈哈。”很久以前齊修遠編造的一本書,沒想到他還記得,“跟你開個玩笑,沒想到你當真了。”
“沒有,古籍我還真不了解。”
走着走着,雨下大了,齊修遠發現陳星一直在往路邊躲,大概是害羞,怕跟他有身體接觸?齊修遠猜不準,但他再往那邊躲,就真的要淋濕了。齊修遠伸出手臂,攬住陳星的肩膀,把他往自己這邊帶了帶:“過來點,要淋濕了。”
“……哦。”陳星擡起頭,雨傘太小了,讓他懷疑齊修遠是不是故意的。但是——诶,這怎麼說呢,他不能拿gay的思維去揣測一個直男。也許便利店就隻有這種小傘吧。
齊修遠照舊送他回家,到了巷子口,車子開不進去,齊修遠把車熄火,跟着陳星下了車:“我送你到樓下。”
送到樓下,真的很像約會時候的标準流程,如果這時候一方有意,完全可以請他上去坐坐——但是,陳星還是有點挫敗,以齊修遠的性格,上去喝茶就真的隻是喝茶吧。
小區裡的燈光亮度甚至不如月光,到陳星樓下,齊修遠轉身要走,陳星叫住他:“那個……”
“怎麼了?”
陳星也不知道自己叫住他幹什麼。春天都快要結束了,他的愛情卻還是一點進展都沒有,這讓他焦躁,憂慮。其實很簡單,隻要告訴他,我對你有意思,想跟你進一步發展——如果他真的直得那麼徹底,也沒關系,做朋友就做朋友,他早晚還能遇到更合适的對象。要是剛剛好,他對自己也有那方面的意思——想到這兒,陳星激動得手都在顫抖,他明白這隻是自己可恥的一廂情願,但,想一想又不犯法,萬一呢,他真有這麼幸運呢。況且——他隐約感覺到齊修遠并不是僅僅隻把他當成朋友,如果是,那他不會一有空就陪他聊天,和他一起跑馬拉松,逗他開心,關心他,因為擔心他一個人走夜路而送他到樓下——
如果這些都隻是他的錯覺——是啊,萬一是錯覺呢,還是他在一廂情願。
“你怎麼了,有話要說嗎?”齊修遠疑惑地看着他。
“我——”雨早就停了,風卻又起了,院子裡那顆銀杏樹發出沙沙的細微聲響,陳星看着月光下齊修遠的臉,忽然有種強烈的靠近他的沖動。擁抱,牽手,或者更近一步——一輩子這麼短暫,總得有點争取幸福的勇氣。陳星深吸一口氣,借由身側傳來一陣風的推力,湊上前親了親齊修遠的臉。
臉頰上溫熱的觸感讓齊修遠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