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所周知,出站口也是要檢票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八點四十,八點五十,八點五十九…
簡鴉在心裡跟着時鐘默默倒數着,十,九,八……二,一。
九點整了。
可是,火車沒有停下來,仍然一如既往地沿着軌道向前方疾馳而去,車輪大力碾壓着鐵軌。
轟隆!轟隆!
“為什麼沒有停下來?!”有人率先崩潰了,抱着腦袋尖叫起來。
另一個人捏着車票,神經質地碎碎念,“是晚點了吧,一定是晚點了,哈哈,這不是經常的事嗎,再過幾分鐘,隻要再等幾分鐘……”
簡鴉看見他滿眼都是血絲,眼底有深深的烏青,估計已經好幾晚沒睡好覺,精神已經到達了崩潰的邊緣。
“外面!你們快看!”有個女生驚聲大叫,衆人紛紛看向窗外,頓時呆若木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窗外的景色不知何時已經變了,原本明媚的太陽變成了詭異的紅月,而那片堪稱夏日度假勝地的美麗大海也變成了一片血海,海浪如同震怒的兇獸一般拍打着橋柱,卷起肮髒劇毒的白沫。
甚至還有巨大的黑影在血海中沉浮,根本看不清它的全貌。
簡直就像是這輛火車突然闖進了地獄。
“這到底是…”趙錦書跌坐在過道上,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怎麼回事?”
鄭直像是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飛快地走到車廂前面,又飛快地走回來。
他的臉色很難看,在簡鴉耳邊低聲道:“按鈕消失了。”
“完了。”簡鴉腦子裡隻冒出了這兩個字。
直到這個時候,簡鴉才意識到自己從一開始就犯下了巨大的錯誤。
他們這些人對于暴食之塔來說是挑戰者,本應該主動出擊,去探索火車上的可疑點,比如說那間上鎖的駕駛室。
可是他們被取餐按鈕蒙蔽了雙眼,被按時提供的盒飯牽制住步伐,誤以為自己的任務隻是等待,等火車自己停下。他們的目标從推倒高塔變成了“一日三餐”,人們隻專注眼前的食物,寶貴的時間就這樣蹉跎而去。
簡鴉猛地抓住鄭直的手臂,“取餐規定呢?警告牌還在嗎?”
鄭直沉重地點頭。
至此,簡鴉已經徹底明白了這座高塔的惡劣之處。
按鈕消失了,警告牌卻還在,說明規則仍然有效。他們這群人被困在火車裡出不去,想活下去就隻能吃屍體,或者讓别人變成屍體。
勉強維持秩序的投票制度徹底變成了廢紙,現在擺在衆人面前的是赤|裸裸的自相殘殺。
按鈕消失是瞞不住的,很快就有第二個人、第三個人發現了這一事實。
人們驚恐地喊道:“按鈕沒了,火車也不停,難道要我們餓死在這裡嗎?”
李地雷抱着胳膊勾唇冷笑,“一時半會兒餓不死,隻要死幾個人就行。”
人們怔住了,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李地雷盯着簡鴉,“你以為你能唬住所有人?蠢貨們,動腦子想想,那第三條規則寫的什麼,認識字的應該都明白了吧?”
車廂内鴉雀無聲,人們沒有說話,但互相熟識的幾個人都聚攏在一起,警惕地打量别人。一百零二個人瞬間分裂成了十幾個小團體。
血月升起後的第一天,車廂内暫且相安無事。
逼迫别人按按鈕和親手殺人到底是不一樣,心理壓力太大,又容易拉高仇恨值,況且人們還沒被逼到絕境。那三天每天都能得到兩個盒飯,大部分人都留了幾口存糧。
簡鴉終于想到來駕駛室看看,他和穆伺一起穿過混亂的車廂,來到一号車。
這裡就不是可以随便撞碎的玻璃門了,一扇黑色的金屬防盜門橫亘于面前,簡鴉拉住門把手用力拽了拽,大門紋絲不動。
“怎麼辦?”他求助地看向穆伺。
穆伺将他往回拉了一下,示意他躲開點兒,然後目測出門鎖的位置,擡手就是一拳,直接打穿了厚度十厘米的不鏽鋼門闆!
簡鴉:“?!”
這是否有些太誇張?二号車廂的乘客們連群架都不打了,紛紛看過來,目瞪口呆,跌了一地的眼鏡和下巴。
這個力道,簡鴉覺得穆伺大概能輕松捏碎自己的頭骨,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後背緊貼住牆壁。
當然穆伺的手也受到了反噬,關節扭曲,斷掉的骨頭茬子刺穿了皮肉,但隻是一甩手的工夫,這恐怖的傷口便恢複如初。
穆伺臉上沒有什麼情緒,平靜地把手伸進洞裡,摸索到反鎖的門鎖搭扣,往下一掰,防盜門咔哒一聲跳開了。
“進去吧。”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