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揚州,煦風和暢,岸柳如絲。
相對于和暖靜谧的天氣,沈府後院的廚房中,卻略顯出幾絲淩亂來。
“素言姐姐,這個紫色的是怎麼弄的?”荷衣滿臉新奇小心翼翼的托起案上一朵晶瑩剔透的紫色花朵,向手下正忙的素言問道:“這個要吃麼?”
素言但笑不語,拿過案上另外幾朵顔色豔麗的花朵擺在剔透的瓷碗中,熱氣騰騰顔色鮮豔的酒釀圓子當頭澆下,一片濡熱甜意中,讓人不忍下口。利落的放上一把青花瓷勺,清脆的聲音喚回荷衣愣怔的神思,素言這才笑道:“快嘗嘗,用這個做望月樓的招牌點心,如何?”
荷衣并未接碗,隻是欣喜的看着,“這個面團,怎麼可以有這麼多色彩?紅的、黃的、紫的、綠的……”
“這些面團裡加的有南瓜、紫薯、菠菜、胡蘿蔔等等,和着糯米粉混在一起,做起來十分簡單快捷,隻是用面團捏這花倒費了些功夫,你快嘗嘗看。”素言說着,講酒釀圓子遞在荷衣手中,目光殷切的看着她。
小小的一口,酒香醇厚,用的是道地的陳釀醪糟,味甘而不膩,醇而不辣,比起喝酒,這真是一種更高的享受。
“姐姐給這個酒釀團子,起個什麼名字呢?”
看着貪吃的荷衣,素言不由失笑,拿出帕子仔細擦拭她嘴角的污迹,“就叫流光珍珠罷,也應了咱們的招牌酒月沉香,如何?”
“流光珍珠,這一點點熒光剔透,确實流光溢彩,仿若珍珠,如此咱們點心、佳釀都有了,望月樓開張,也便是水到渠成。”
素言淺笑不語,想起小秦淮河岸邊臨風屹立的望月樓,心中也升起幾分希冀。望月樓,這是沈荷衣想的名字,望月飲酒,水光粼粼,何其佳境。
荷衣要開酒樓,為了給她的師父搜集天下名酒,這是給沈老爺的理由。月沉香便是荷衣的師父貢獻出來的美酒,味雅卻不平,着實讓人留戀,用沈承昱的話來說,這叫抛磚引玉,用智空和尚的原話來說,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可是沈家大小姐,和她哥哥一般,除了武功玩樂,從未涉獵商鋪,于是素言這個挂名的先生,無論如何,也得擔當出謀劃策的軍師,幫她想點心,做菜色,好讓這望月樓揭開紅布的那一刻,便深深烙印于揚州城内,而她的心思,也全放在了這望月樓上。
可荷衣開這望月樓,卻意不在此。
沈承昱對素言的情分,衆人看在眼裡,都知他一顆心全在素言身上,可素言卻一直不冷不熱,毫無波瀾。若是長此以往,素言定然不會庸碌留于沈府做閑人,定會離去,荷衣這才費盡心機想出這麼個法子,弄出個望月樓攪亂素言的心,也好穩穩留住素言。如今看來,這方法效果倒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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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樓共三層,一樓中央設一半月形高台,是為撫琴歌舞之地,大廳内設茶座,錯落有緻。二樓乃是一個個用竹簾間隔的雅間,其視野開闊,全在樓内,而三樓則是小巧客房,自内可觀歌舞旖旎,向外可見揚州麗景,視野開闊。
在小秦淮河畔這樣的風雅溫柔鄉,詩詞歌舞,無一不是文人騷客所求之佳境,而美酒佳肴,其實才是次要,而沈家自是早已洞曉其中奧妙。
“三娘,登台撫琴之人,歌舞之人,安置号了麼?”素言一間間仔細審視雅間的布置,詢問身側望月樓的掌櫃,梅三娘。
三娘一身茜色儒裙,容顔妖娆,透着一股爽朗幹練,“絲弦琴藝精湛,早已安置好了,這歌舞便先由群芳閣的姑娘來,往後再确實安排,如今也沒什麼太好的人選。”
素言眉頭微蹙,卻隻一瞬,“不要僅僅局限于群芳閣,這小秦淮河岸邊,甚至揚州城,但凡能登得望月樓這台子的,皆可一試。”說着,三樓二樓已經轉了一圈,視線不經意的掃過站在樓梯口百無聊賴的荷衣,面上卻泛起無奈的笑意,正要開口招呼,卻見她風一樣的跑下樓去。
“大哥!”沈承昱長身玉立,逆光走進望月樓的大門,一襲煙灰色長袍,盡顯書生儒雅之氣,荷衣風風火火的縱身撲過去,“你怎麼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