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市離得有些遠。
他們早上出發,傍晚才到目的地,徐有生也沒耽擱,帶着他們直接去了那家鬧鬼的烤肉店。
正值飯點,烤肉店裡顧客很多,看起來生意不錯。
老闆看見他們,臉色一變,親自把人領進包間,門一關,差點哭出聲,“廖大師,您快想想辦法吧,那鬼鬧得是越來越兇,店裡服務員吓跑了好幾個,眼看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就指着這家店了,可那鬼偏賴上我,死活不肯走,非說我——說我,哎呦,我就是一普通老百姓,殺人都不敢,哪會做那種事。”
沈小魚看這老闆也不像個變态食人魔。
這時有服務員端了茶水過來,開門的空隙,沈小魚的餘光裡突然略過一個人影,那人影一閃而逝,她什麼都沒看清,卻直覺不對勁。
沈小魚想了想,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她在徐有生疑問的目光中走到門口,順着門縫朝外看去。
大廳裡食客滿座,煙雲缭繞,充斥着濃濃的烤肉的焦香。
她的視線掃過一圈,最終定格在離包間不遠的一張桌子上,坐在那桌的是一對情侶,兩人正烤着肉,不知是不是肉烤糊了,煙霧彌漫得到處都是。
而就在桌旁的煙霧中,若隐若現的蹲着一個人。
确切的說,那不算是一個人,更像是一具被削去了皮肉的——人形骷髅架子,原本是眼睛的位置隻剩下兩個窟窿,正直勾勾的盯着女人手裡的肉。
這畫面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饒是沈小魚膽子大,也被這猝不及防出現的東西驚出了一身冷汗。
徐有生見她神色不對,問道,“小魚,你怎麼了?”
沈小魚幹巴巴的說,“見鬼了。”
徐有生不由得一愣,雖然臨行前洛知聞告訴過他小師妹怕鬼的毛病已經治好了,但是看着往日一提到鬼就瑟瑟發抖恨不得馬上找個洞躲進去的小師妹用一張淡定臉說自己見鬼了,這感覺還是相當魔幻。
沈小魚并不知道徐有生的心思,重新關好門,回到廖以蘇身邊坐下,簡單幾句話将自己看到的骷髅架子描述了一遍。
那顯然是隻鬼,旁人看不到,不然周圍的客人早被他吓死了。
徐有生聽她描述完,眉頭一皺,說,“我之前看到的就是這隻鬼。”
沈小魚終于明白,徐有生提起這隻鬼時為什麼會一言難盡了,她抹把臉,重重吐出口濁氣,“這視覺沖擊簡直太牛逼了。”
徐有生:“……?”
可他為什麼竟然從小師妹的語氣裡聽出了一絲躍躍欲試?
徐有生努力将這個詭異的錯覺壓下去,開口道,“現在皮肉找不回來,他就不肯去投胎。”
老闆聽聞那鬼此刻就在大堂裡騷擾客人,又是驚恐又是欲哭無淚,“廖大師啊,這可怎麼辦!”
沈小魚看向廖以蘇。
廖以蘇沉吟半晌,說,“先帶我去廚房看看。”
經過大廳時,沈小魚發現那隻鬼還在,盯着桌上的肉,連動作都沒變過。
老闆按照廖以蘇的要求把他們帶進後廚,裡面出乎意料的幹淨。
但沈小魚一進去,立刻便被一股寒意纏身,她如今已經逐漸了解,這種陰冷的氣息,就是陰氣。
裝肉的冰櫃放在操作台旁邊,越靠近,陰氣似乎就越強烈。
她走過去看了一眼,成堆的肉整整齊齊的碼放着,附着着油脂的肉皮在燈光下發出淡淡的光澤。
還好——
隻是很普通的五花肉。
有那麼一瞬間,沈小魚差點以為這家店是現代版的龍門客棧,她随即送給自己一個白眼,真是恐怖故事看多了,現在是法治社會,怎麼可能。
但她想不明白,既然隻是普通的豬肉,為什麼會有陰氣?
廖以蘇環顧完整間廚房,走到她身旁,盯着冰櫃裡的肉看了一會兒。
沈小魚小聲問,“先生,這肉是不是有問題?”
廖以蘇沒說話,伸手摸了摸擺在最上面的一塊。
沈小魚注意到,他的眼神迅速暗沉了下去。
所以是真的有問題?
店裡客人太多,就算他們有心想把鬼抓來問清楚,這會兒也施展不開拳腳,廖以蘇說等着,這一等便等到了客人散去,烤肉店打烊。
時針和分針在十二點的位置重合。
空蕩蕩的烤肉店瞬間被一陣陰風席卷。
吧嗒,吧嗒——那原本蹲在桌旁對着剩下的殘羹碎肉一動不動的骷髅架子突然站起身,踩着血淋淋的腳印走向了後廚。
沈小魚說,“他過來了。”
說完才想起來,在場的幾人,隻有她有幸能欣賞到眼前“美妙”的畫面。
骷髅架子夾裹着撲鼻的腥氣從他們面前經過,徑直便沖着那冰櫃去了,打開櫃門,在裡面機械的翻找着。
不一會兒,廚房就變得一片狼藉。
沈小魚聽到那骷髅架子一邊翻找,一邊嘶啞的呢喃着,“别吃我,還給我,把我的肉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