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聞心死了。
一個時辰後,她會被利刃劃開胸膛,鮮血無止境地湧出,灰黑的泥土被染至血紅。
這是幸運的,至少不像前世那樣,她的朋友、熟人們躺在地上,鮮血蔓延成海,就像腐爛的紅肉一般,層層疊疊地倒在大街上。
火焰在屍體上蔓延,散發着難聞的,生肉烤焦的惡心氣味。
無人生還。
在前世,這就是一個時辰後的未來。
【時空錨點讀取完畢。】
“回來了啊……”
睜開眼,眼前是熟悉的木質橫梁。
【宿主,我們得提前做準備了,還有一個時辰,魔修就要來了!】
“我知道。”喻聞心快速起身。
剛經曆一次時間回溯,喻聞心用力地深呼吸了一下,努力不讓自己想起前世的慘狀。
她是一名穿書者,穿進了先前看了幾頁就棄掉的狗血師徒虐文中。
穿書系統告訴她,既然成為了女主,那就要走劇情,隻有完成這部文中所有虐女主的劇情,并且将男主晏清舟的好感刷至100%,才能回家。
而現在的劇情,是男主晏清舟收她為徒的一個時辰前。
也是臨安城被魔修屠城的一個時辰前。
将血色的記憶放至腦後,喻聞心努力讓自己維持冷靜。
她低頭,擡起白皙的手臂,檢查了一下,身上沒有任何觸目驚心的傷痕——這是正常的,她回到了一個小時前。
環視四周,這是一間簡陋的小木屋,也是喻聞心居住了十餘年的家。因為長年使用,充滿縫補痕迹的枕頭與棉被,床頭是一個灰撲撲的小櫃子,梳妝用的胭脂水粉樣樣沒有——也不能這麼說,至少放了幾個木盒,和一把小巧的梳子。
不遠處的竈台上,放着幾塊面餅。并不需要進食,喻聞心已經吃過晚飯了。
“呵,居然要我一個普通人,去單殺一個金丹期魔修……”就算喻聞心有時間回溯,但還是有點強人所難了。
話是這樣說,但她的眼裡卻無半分恐懼。
她前世的師尊,也就是虐文男主晏清舟,不知劇情出了什麼差錯,他無法趕到臨安城。
【宿主,晏清舟的生命值隻剩下20%了!】
【他的生命值還在持續下降——】
【宿主,他可能……趕不過來救人了……】
一刻鐘前,喻聞心從系統那裡,得知了這個慘不忍睹的事實。
喻聞心深深呼出一口氣,現實擺在面前,再不情願,也得接受。
并非她不想向修仙門派求助,而是臨安城十分偏遠,哪怕是最近的宗門星隕谷,也隔着十幾公裡。
喻聞心确實有快速趕路的手段,但問題不是這個。
問題是,趕到星隕谷,喻聞心得先告知守門弟子,然後等他們上報長老會,了解實情,最後才組織弟子出發。等他們出發,一個時辰早過了,臨安城都成死城了。
晏清舟無法趕到,星隕谷不能即時支援,那麼,喻聞心要做的事情就很清晰了。
殺死那個魔修,不讓前世的臨安城之難再次上演。
拔出腰間的匕首,鋒利的刀刃上,映出喻聞心清秀的臉龐。
刃中的少女一身夜行衣,為了便于行動,烏黑的秀發被梳至耳後,束成高高的馬尾,眉目恰似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劍,銳利如鷹,充滿鋒芒。
走到簡陋的小小衣櫃前,喻聞心回想起了前世。
她清晰地記得,前世那地獄般的光景。
屋外,尖叫聲此起彼伏,刀刃入肉後,鮮血噴湧而出,飛濺在牆壁與灰色的地面上。
喻聞心躲在衣櫃中,小小的黑暗空間,卻是她唯一躲藏的地方。
聽得見,少女的鄰居在用力拍門,轉瞬之間,拍門聲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慘叫,重物倒下。
“為什麼我們非要遇到這種事不可啊!别殺我别殺我求求你……!”
“誰來救救我的孩子!她、她的身體為什麼會溶解啊!人類為什麼會像泥漿一樣化開啊啊啊!”
“求您……大人您殺我一個好不好?不要傷害我的妻子和孩子……他們——額啊啊啊!”
“誰來救救我……”
“我不想死……”
沒有目睹一切,胃中卻不自覺地傳來強烈的嘔意,依靠穿書系統給予的氣息遮蔽,喻聞心蜷縮在狹小黑暗的衣櫃中,祈願着神的到來。
回想起前世的事情,喻聞心感到一陣憤怒,就像是被火焰燒灼一般。
喻聞心閉目,将注意力轉回當下。
這一世的她,完全可以殺死那個混賬魔修!
“區區金丹期魔修,現在的我做得到,”她揚起微笑,眼中卻毫無笑意,“等着吧,我會将你碎屍萬段。”
她從桌上随手拿起一個空木盒。
那是喻聞心先前買來裝針線用的,并不算精緻漂亮,也沒有什麼複雜漂亮的紋路,摸上去十分粗糙,僅僅是一個簡陋普通的木盒。
沒有用力,就像是輕撫一般。
可是,它被粉碎了。
自内而外,在某種内力的作用下,就像是爆裂一般,破碎開來,就像是碎裂的瓷娃娃一般。
空間傳送。
這就是喻聞心這一世覺醒的異能。
低頭,碎裂的木塊散落一地,喻聞心輕輕笑道:
“畢竟,誰說人體不能被空間傳送?”
将生命視作蝼蟻,踐踏生命的混賬魔修,喜歡将人類城市當作屠宰場是吧?喜歡踐踏普通人的生命是吧?
她撚起一塊破碎的木塊,“在我手裡,這就是你的下場。”
現在,就差最後一步了。
喻聞心沒有關門,似在等候訪客的到來。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輕盈而靈敏,但還是逃不掉喻聞心的耳朵。
緊接着,一道風鈴般清透的女聲傳入耳中。
“聞心,我把你要的東西帶來了!”
一位身着粉色紗裙的少女小跑着,推開大門,跨過門檻,激動地沖到喻聞心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