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刹那間,他頂着一頭沉重的鳳冠直直向前一躬身!
“咚!!”
兩個腦袋相碰。
瞬時,小鬼們都咂了舌。
哈哈,始料未及吧鬼城主!
曹栎被撞得暈頭轉向,還不忘戲谑一笑,剛一退步準備逃……
竟又直接被鬼城主攬入懷中。
這個懷抱雖有些涼意,卻十分柔軟……要知道,哪有做鬼的,能有這種肌膚觸感,應當是從骨子裡就透出一種僵硬,或是直接癱軟成一攤爛泥才對。
可曹栎哪裡有心思品味城主是哪種鬼、或許死了多久身子硬成什麼程度?
他不曾讓對方攬下這份暖意,就即刻順着紅紗外隐隐約約的火光,擡手從一旁奪來燭台,并在這一瞬扯下自己頭上累贅的紅蓋頭——徑直向身前的紅衣新郎刺去!
卻發現身前之人倏地消失不見。
紅紗被甩開後,還有小鬼看着新娘子的明豔濃妝瞠目結舌。
可下一刹,堂内外頓時爆發出驚天的尖叫聲——
“天啊,刺殺城主啦!!”
這一嗓子,猶如金烏裂空,瞬時叫堂中原先還是一片旖旎和睦的氛圍攔腰斬斷。
頃刻間,從閣樓二三層越下數十個面目猙獰的鬼族,提着大刀便朝曹栎猛砍下去!
曹栎側身閃避,能看清眼前景象後,他還想從大門跑出去,卻發現那些鬼族攔着路,根本不給他往那個方向去的機會。
“轟!!”又一刀劈落,隻見一旁鋪着紅緞子的桌子霎時四分五裂,癱倒在地上。
自己人都這麼砸場子?鬼城主有這個氣度讓手下人毀了自己的喜堂,怎麼還去計較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新娘子行刺未遂呢??
鬼城主真是小心眼!
曹栎心裡暗罵一聲,急忙一踏腳邊木柱,飛身躍入閣樓二樓。
方才他隻是掀蓋頭的一瞬,新郎便如人間蒸發一般,縱是他看遍了周遭每一個鬼族的面龐,也不見任何一個帶着面具身着紅衣之人……
隻怕是那鬼城主使了什麼鬼術。
厮殺很快蔓延到了二樓。曹栎為此在幾層閣樓間反複穿梭,都不見趁手的家夥。
他心中還是有顧慮的。
鬼族沒拿鬼術傷害他,隻是扛着刀一個勁劈他。自然,曹栎也不去用世家子弟修習的那些法術回擊。初入鬼城,他還不知周遭是個什麼情況,保全自己時也切勿魯莽!
曹栎一鼓作氣,從六樓躍回四樓,似乎還在戲耍那群随他忽上忽下的鬼族。其實,是他走遍閣樓的每一層,都未尋見半個窗牖。
整座閣樓如土築夯實一般,密不透風,除了一樓紅燭搖曳的喜堂處有一扇被人堵死的大門,再無連通外界之路。
曹栎正扭頭看着,突然發現牆邊落了一皮革質的匕首鞘。
明明追殺他的這群人,用的都是長刀……
未成想,還不急他動身,突然被不知從何而來的一把匕首直直刺入心口!
又轉眼狠狠拔出。
一抹紅衣殘影恍然而過的一霎,哐當一聲匕首落地。
“唔。”曹栎胸口一緊,明顯吃痛。
血肉迸裂,瞬時冒出汩汩鮮血,将身上婚服染得又一片豔麗濃重。
這一刺推得他身形不穩,原先扶着欄杆的手向下一抓,握住的卻隻是一片虛無。猝爾,心口猛地一心悸,四方猶如天旋地轉,推着他整個人直直朝下墜去!
華貴的鳳冠也由此脫落,在齊聲迸響後砸在一樓喜堂正中央。
好些小鬼眼見那行刺的明豔新娘自四樓跌下,别開視線不敢去看,卻久久未聞肉身砸地之聲——
隻聽猛然間震袖聲大作,劃過一道凜冽寒風。
原是一冽冽白衣穿過閣樓,躍身上前,擡手一擁攬便救下失速跌落的新娘。
花間劍鋒橫劈而下,一衆小鬼身前猝然裂地三尺!有人的腳指頭為此噴了血,啊嗚一聲捂着腳往後退,竟就此為他們讓出了一條道。
曹栎胸前鮮血汩汩,終于回過神來,才知覺自己又一次跌入了李希胤的懷抱中。
“欲仁,我來晚了。”
李希胤像是瞬而擺脫了久在青樓的一身嬌弱病态,也不再是被困獄中時的令人憐惜之姿。
此刻,竟舉劍逼退那些妄圖侵害他的鬼族。
這才叫這位新娘兒恍惚想起,眼下穩穩抱着他的李希胤,是連續三屆世家大會都能輕松執劍大敗他的“天下第一”……
李希胤許是顧及曹栎身上負傷,不再回身與那群舉着大砍刀的鬼族厮殺。他似是手上抱得更穩些,白衣與紅裳緊緊相貼,便躍身隐入伸手不見五指的一片晦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