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來找人的。”
“來找人你就敢沖進火場,而且和沒事兒人一樣。你看我是三歲小孩兒嗎?”
男人力氣極大,鳳觀昙完全擺脫不開他。
畢竟他隻是個餅大的小狐狸罷了,說話間狐狸已被男人身後爪子厚實、背上披着一片銀色皮毛的黑色犼獸叼在嘴裡。那犼獸形似巨犬,發似獅子,唯獨與衆不同的是有一副小熊般的圓耳,一雙黑豆似的眼睛緊緊盯着他。
任鳳觀昙解釋,男人就是油鹽不進。
“你把手伸進我懷裡,可以摸到辟邪神官的徽飾。”鳳觀昙直接說。
“少使花招,我見太多啊。你最好從實招來,不然待會兒我們大祭司一到,你連求饒都沒機會了,他可是有毒的。”
那雙大手死死抓着鳳觀昙手腕,鳳觀昙沒有一點機會掙脫。
忽然,那男人感覺鳳觀昙湊近了他。
漂亮的面容一下子貼近,近到額頭幾乎碰上額頭。男人隻注意到他耳垂上面微弱的光芒,怔愣間,手被掙脫開來。
鳳觀昙隻有眨眼的喘息,根本無法逃脫,他隻得直接從懷裡掏那枚神殿徽飾。
這是他唯一能快速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
誰料男人的反應太快,鳳觀昙還沒掏出來,男人就一腳踢開鳳觀昙,從挎着的布包裹裡抽出一柄大劍。
鳳觀昙在地上滾了一圈,神徽摔出去,落在他腳下。
男人撿起來翻來覆去地看,“我的神,這做得還怪像的呢。你到底是什麼人!”
火星仍從眼前掉落,鳳觀昙無奈,忽然想到——他是辟邪神殿的人,是吧?
鳳觀昙抖抖袖子,拿出之前作為事務獎賞樂無缺給的一小隻金元寶。
“十兩黃金。想要嗎?”
他剛舉起元寶,男人臉變得飛快:“想,想啊。大哥,早說啊大哥!你一定是好人,你千萬放心。要不要我護送你回去?我放火也行。”
他沒有一絲猶豫,大劍“當啷”就扔在地上。
如此緊張的時刻,忽然就變得哭笑不得。
鳳觀昙本打算穩住他,再去檢查一下賭坊。
“打擾一下,你們倆在玩什麼?”
一條藍蛇忽從地下冒了出來。
犼獸正要再把小狐狸叼起來,結果四爪離地被更大的藍蛇一下子叼了起來。
樂無缺從牆頭跳下,落到他們倆糾纏的院子。
“哪兒來的金子,誰要放火?”
“祭司大人,這是個縱火的。我們快抓住他,然後分贓!分他懷裡的贓款!”
“他?是你的新同僚啊。”樂無缺轉向鳳觀昙,瞄了一眼他冒出一隻耳朵尖的前襟:“你怎麼在這,迷路了?”
鳳觀昙沒心思貧嘴:“大祭司,驚蟄不見了。”
他更沒空跟那男人多解釋,轉回賭坊,火已經燒了大半。
鳳觀昙想找到妹妹的影子,可這裡面空蕩到可怖,讓人感覺随時都可能蹿出什麼可怕的東西,卻又安靜無人聲,像是整棟建築已經被燒死了一般。
等到火熄滅,賭坊那一層已燒塌了。
隻剩下幾隻焦黑的牌位,被府衙的差役擺好在他們面前。
沒有葉驚蟄的名字,鳳觀昙一一看過去。
也沒有發現剛才火焰中他踩到的東西。
但鳳觀昙仍隐隐感到不妙。
“哎,我看過了,這裡沒有驚蟄的……靈位。”樂無缺拍拍他,“别擔心,我們一起去找。”
城中着火,神殿中人趕來救火很平常,加上樂無缺也要修煉。
但這似乎不是一場普通的火。
他問樂無缺怎麼出現在這裡。
樂無缺告訴他,此地人好賭,近日來一些好賭之徒莫名其妙失蹤。這些人身上大多是背了債的,逃走也是常事。起初就連家裡人也是這樣想,盡管好些天都不回來,也不敢去報官。
不敢報官,但有困難,就又會到神前祈求。
樂無缺這座神殿負責整個楚國的所有辟邪廟。
樂無缺處理事務時,從許多人口中聽到這件事。百姓們都懷疑,是官府為了禁賭,才弄出這些事來。
尤以洛阙失蹤情況最為嚴重,洛阙太守是位雷厲風行的清白大人,民望極高。洛阙百姓一緻認為是他做的,起初還盼着大人教化完将人放回來,時間一長仍杳無音信,就是再信服他,也忍不了了。
樂無缺方才得空,親自讀了杜廿七整理的消息,心中總覺不安,本打算也出來四下檢查一下的。
現在,他恐怕得直接去到府衙問問太守本人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你們,是不是在找這個?”
辟邪神殿那中年男人向周圍人了解過情況,搖搖晃晃走過來。
鳳觀昙第一次好好看他,男人骨骼修長,偏偏醉漢般佝偻着身形。
一身辟邪黑衣外,繡花的銀鼠袍子松垮披在身上,腰間挎一把纏滿布帶的長劍,手臂扶在劍柄上。長發蓬亂,下巴挂着一圈淡青胡茬,一副落拓模樣。
鳳觀昙從樂無缺口中得知,這位大叔就是今日掌管藏書閣鑰匙的荊朱。
他介紹的時候說荊朱是宗九如的副手,鳳觀昙沒感覺荊朱像誰的副手,轉念一想,樂無缺的意思大概是,這人水平在唐梨和杜廿七二人之上,有望也成為祭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