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方才你是在擔心我靈力大漲,暴露身份攻擊你。”鳳觀昙陳述着他的判斷,又不解道:“可我不是邪靈,也不是傀儡,你還懷疑我是什麼?”
鳳觀昙本該無法舉起的手忽然動了。
他手裡抓着一把銅黃色的鑰匙,鑰匙薄薄的尖端正指着樂無缺的脖頸。
樂無缺被戳穿,僵了一下。垂眼瞧見那枚鑰匙,又松了口氣:
“我可是大祭司,你這樣殺不死我的。”
“殺你?你打從第一眼就足夠看得起我。”鳳觀昙笑了起來,那把鑰匙閃着光的尖端頃刻回轉,抵在了他自己的脖頸上。
鳳觀昙手骨修長,在陰暗的室内白皙得像是沒有血色,他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樣,連聲音都沙啞:“樂大人,百般試探,你到底要知道什麼?”
樂無缺舉起手想要湊近,忽然又停下,“哎哎,你又在……”
鑰匙的尖端刺進肌膚,流了血。
鳳觀昙一瞬不瞬望着他,“要知道,被你害死和我自己死也沒兩樣。”
“别動!别死,你知道你剛才吃的那枚丹藥多金貴嗎?!”樂無缺想伸手,鳳觀昙的手卻在脖頸上壓得更緊了。
“我沒有惡意,哪有人第一天就能加入辟邪神殿成為修者,我害怕你有威脅防一下都不行嗎?!”
鳳觀昙連口都沒開,再往下戳一點,他恐怕真的開不了口了。
樂無缺盯着他,緊緊擰着眉頭,顯然完全沒有預料到這種發展。樂無缺本該控制住他,奈何從見他的第一面起,樂無缺就發現青年身上裹着一股奇怪的氣質。
不是什麼有勇有謀的優點,也不是溫文有禮的感受,而是他毫不在乎的态度。
尤其是對他自己。
“好了好了,告訴你行了吧!”樂無缺妥協,他無奈喊道。
鳳觀昙一副“請便”的神情。
樂無缺不止配合,降得更比鳳觀昙預想的快得多,看來他沒必要選擇靠近禦燭天的那條路。
樂無缺唯有将心思和盤托出。
辟邪神殿這些年近況不佳,折損的遠比加入的多,這個神殿根本沒有其他人,隻有他們。
樂無缺在當上大祭司之前,隻當過三天祭司,這就是他的水平。他雖然是辟邪神殿百年難遇的天才,但是離這個位置卻一直很遠。
因而他說的每一句話其實都發自内心,若非辟邪神殿缺個大祭司,他絕不會站在這裡。
樂無缺不是想害他,正相反,他太想盡快信任鳳觀昙了。
越是着急,就越是忍不住試探。
更何況在他看來,鳳觀昙就算隻在凡人中走過,都像是個“可疑的男人”。
丹藥會讓人靈力大漲,那結界有兩種效果,外面的人出不來,裡面的人進不去。在時限内絕對安全的是鳳觀昙,也是樂無缺。
不止鳳觀昙,其他人來吃丹藥也會設結界,隻是不會有對鳳觀昙的結界這麼結實。
等到庇護時間結束,若鳳觀昙有問題,絕對已顯露出端倪。
樂無缺捏着符咒在等他,萬幸,什麼異狀都沒有發生。
“咳咳……”鳳觀昙移開了那把鑰匙,“若你早說,我會直接告訴你實情。”
“早說?說對你不信任嗎,那豈不顯得我不夠大方?”
“莫非你在别處很是大方?”鳳觀昙挑眉。
樂無缺悻悻不答。
鳳觀昙也帶着令人安心的語調,緩緩道:
“告訴你吧,我的本名叫——
“葉眠。”鳳觀昙面不改色:“就是葉眠,一直。我向來知道妹妹是皇族的血脈,我們終有一天會回去周國。母親講了許多事,從那天起我便不知為何能看到護生了。”
樂無缺竟點了點頭,“‘知曉’就是一種力量。”
“我自然是凡人,你試探多次都已清楚。這雙能瞧見夏鳥之骨的眼睛,天生如此。至于護生去向,我确實不知。那堆你好奇的碎片是一隻我拾來不知名的陶偶,被那群無賴摔碎了,可它确實生得奇怪,像隻猿猴,我不想在神官面前多事才掃去的。至于禦燭天,但凡我從前真的認識他,如今都無法站在這裡。面對身為大祭司的你,我沒有必要說謊,也說不了謊。”
鳳觀昙僅有語氣像是誠懇。
真誠對鳳觀昙來說沒有意義,鳳觀昙隻是必須要将樂無缺的試探提出來,免得樂無缺一直對他“不安”下去。
“等度過這個冬天,我就要送驚蟄回去周國。我本打算為了路費而留下,但現在,可能是為了讓我攢夠路費的家夥留下。”
鳳觀昙說完撂下那枚鑰匙,将鑰匙放回了原本的地方:樂無缺的口袋。
“這是除‘怕死’之外我留下過冬的答案,你喜歡嗎?
“喜歡得不得了。”樂無缺陰沉着臉拖過一張椅子,将他扶到椅子上。
鳳觀昙晃晃悠悠坐下,感覺脖頸上的傷口被什麼東西簡單貼起來。
樂無缺惡狠狠道:“我們從今往後,有話好好說不行嗎?”
“那大祭司說吧。”鳳觀昙現學現賣。
樂無缺:“吃了丹藥,你頭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