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對面的藍蛇在他話音剛落後,猛然靈息漲了漲,正嘶嘶吐着芯子,似乎勉強占了上風。
“我說,你的腦子是不是生鏽了?一百兩就想打發我們。”樂無缺一聽黃金百兩,登時急了。
“是嗎?一百五十怎麼樣,再多我會懷疑辟邪神殿的能為。”
樂無缺也沒有占據舒服的位置多久,那種志在必得的微笑就又回到了銀祭司臉上。
他們無聲對抗着,暗流湧動間唯有鳳觀昙對究竟發生何事一無所知。
宗九如木着臉,閉上了眼睛,唐梨則在發抖。隔着一道地毯的銀祭司屬下,臉上的表情竟然也相去不遠,都是一副淋了大雨的慘樣,看來勢均力敵。
鳳觀昙完全不受影響。
樂無缺朝他望過來,汗水順着他頭流了下來。
——我一眨眼你就擡價。
鳳觀昙沒空多替他們擔心,回憶起這個最重要的環節。
鳳觀昙接替他開口道:“黃金百兩?祭司大人莫不是在嘲笑千葉神君,一位叢神的寶物竟隻值百兩。依我看應該——”
他的報價抵在舌尖,樂無缺眼睛的焦點并不在他身上,但是他的眼睛不自覺眨動。
一下,兩下……
兩百、三百兩……五百兩?
樂無缺已然堅持不住,蹙着眉頭緊閉上了眼睛。
罷了。
“喔,那你覺得多少合理。”銀祭司咬着牙開口,用一種探究的神情打量着狀似輕松的鳳觀昙。
“一千兩。”
鳳觀昙說完雲淡風輕地看着他。
整個廳堂陷入沉寂。
銀祭司分身乏術,但見鳳觀昙成為全場唯一能自如開口的人,他不知是太過震驚,還是不敢相信,身後秃鹫的羽翼轉而朝着鳳觀昙張開。
鳳觀昙毫無知覺。
但就趁着這空隙,他偷眼見樂無缺的藍蛇尾巴纏住一個銀祭司的随行屬下。
這邊銀祭司還在專心對付鳳觀昙。
那邊身着千葉神官衣袍的青年随着護生被絞住,從椅子上一翻,摔了下來,抱着自己的肩膀在廳堂中間的地磚打着滾。
他嘴裡大嚷着:“祭司大人……不要了……”
他的服輸似乎打開了一個缺口,宗九如的氣息從凝滞到和緩,甚至調整着節奏靠上椅背偷歇。唐梨也像終于從定身中掙脫出來,緊緊扶住桌角。
“廢物!”銀祭司習慣了四平八穩地說話,憤怒時也像嘴裡嚼着什麼.隻是他手邊的茶碗應聲而碎,顯然他是真的在發怒。
但片刻後,一切似乎都結束了,幾個人如剛從一場瓢潑大雨中逃出來在屋檐下安心相視。
樂無缺長出一口氣,但仍維持着原來的姿勢,整個人又笑盈盈望向銀祭司。
結束了?這就結束了麼。
鳳觀昙真想知道他們是如何較量的。
銀祭司掩飾着臉上的愠怒,碰壁之後,他第一個打量的不是樂無缺而是鳳觀昙。 “和諸位随興玩兒了一局,小神官感覺如何?”
所有人都跟着朝自己望過來,鳳觀昙打了個呵欠
“我啊,險些都要睡着了”
面對幾位千葉神官對他滿眼的探究,坐在同一側的樂無缺幾人眼神裡也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
銀祭司聽了,則像被釣上來的魚尾巴抽到了臉,“呵,你們辟邪神殿還真是藏龍卧虎。好啊,黃金千兩。隻是——”
話雖然松口,語氣仍然危險。看千葉神殿諸人通身的氣派,這些數目根本對他們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但聽這意思,他預感他們仍要為難辟邪神殿。
銀祭司繼續道:“好不容易來一趟,這樣就散了,未免無趣。我從赤珠城帶來幾壇神殿釀制的好酒,本就是打算送給樂大人的,不如,大人與我喝一杯?”
偏偏此時要喝酒。
身為一殿大祭司,總不至明目張膽下毒。但若說他隻為飲酒,鳳觀昙十個不信。
銀祭司還是那副平平常常的臉孔,指使着兩個屬下起身倒酒。
酒是他們帶來的,酒壇一揭開,散發出一股特别的味道。
鳳觀昙一時想不起來這是什麼。
“既然談得如此順利,我一杯,你一杯?”
銀祭司勸酒勸得簡單。
樂無缺也沒推辭,接過酒杯當場喝了。
“果真好酒,祭司大人還蠻惦記着我的嘛。”
“再飲一杯吧。”
“這杯也不錯,很解渴。”
“再來一杯如何?”
“嘶,我倒有點不勝酒力了。”樂無缺正要搖頭。
“怎麼會,樂大人年輕氣盛,正是喝酒的好時候。今日高興,每喝三杯,我們便加一百兩如何?”
原來這裡等着,鳳觀昙眼見着樂無缺應了。
樂無缺就這樣當場被勸了十三杯。
不止沒有停的意思,他還裝得遊刃有餘,一副天生海量的模樣,沒注意到自己身後的藍蛇已經放低了腦袋。
宗九如上前想要阻止,被銀祭司的屬下擋了回去:
“我們大祭司請喝酒,你配分一杯?”
瞧着樂無缺喝酒的銀祭司,得意地朝鳳觀昙揚了揚下巴。
鳳觀昙忽想起了這酒壇中飄出的是什麼味道,人們會把驅蛇蠍百蟲的草藥放進酒裡,尤其是節慶時,這種驅邪殺百毒的酒更是常見。
樂無缺修煉多年,慢慢地護生變得更強,身體反倒成了護生的附屬,也正因如此修者靈力超過一定階段,年齡看起來就不再增長。
樂無缺就是一條毒蛇,這酒既是神殿釀造,多半是節慶時發給信徒,必然有靈力蘊在其中對凡人有些功效。但對樂無缺,相當是一種兵器也不為過。
銀祭司滿臉帶笑地看着樂無缺喝酒,和街邊瞧着耍蛇人揮鞭的路人同樣表情。
鳳觀昙并不知道樂無缺為什麼這麼缺銀兩。
可樂無缺是想要錢,這難道不是辟邪神殿應得的麼?
“喝一杯,就有一杯的酒錢?不如我來替大祭司喝吧。”
坐在一旁的鳳觀昙忽然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