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扮娃娃從哪裡做起呢，首先是做造型。
被人摁在椅子上的時候，尤萊安已經喪失所有力氣和手段，隻能在這位理發店Tony的注視下，輕輕提出要求：“剪便宜點。”
他出門時口袋裡隻揣了20美元，還在外邊吃了頓飯，這個頭怎麼算都是剪不起的。
盡管接待過不少挑剔的客人，但這種要求倒是第一次見，理發師在看到青年時滿腦子的靈感都被堵了回去，忍不住将詢問的目光投向了帶對方來的人。
托尼·斯塔克，沒有任何一個紐約人會不認識這張臉，在新聞上或是在雜志上又或者在什麼绯聞小報上，這位站在頂端的成功人士有無數新聞可以養活那些媒體，斯塔克又發明了什麼，獲得了什麼成就，接受了什麼采訪，或者換了哪一位男伴。
理發師在紐約也是手藝頂級的，他服務過不少上流社會的人，就連斯塔克也曾在他這兒做過造型，不過對方沒什麼耐心在頭發上下功夫，通常是快速剪短，帶人來倒是第一次。
“聽他的。”托尼擡眼，懶洋洋抛來一句：“弄好看點。”
尤萊安跟着補充：“劉海剪短些，其他地方随便修一修就好，變動不要太大。”
理發師稍微理解了一下他們的意思，有些可惜：“如果好好做造型，我敢保證，就算是和明星站在一起，你也是最耀眼的。”
尤萊安從鏡子裡和他對視兩秒，忽然彎起唇，露出帶着點狡黠的微笑：“現在的我沒辦法吸引你的目光嗎？”
理發師臨場反應很快，但他正要來一段哄小男孩的甜言蜜語，就聽托尼·斯塔克在那邊刻意地咳嗽了一聲。
話被他迅速咽回肚子裡。
好在尤萊安就是順口皮一下，沒想要他真的回答：“就按剛才說得剪吧，麻煩啦。”
理發師總覺得鋼鐵俠在後邊射來了涼飕飕的目光，他鎮定地拿起剪刀。
不就是被甜滋滋的男孩調戲了一下嗎，就算對方是托尼·斯塔克帶過來的人，也不能讓專業人士在剪頭的時候手抖！
尤萊安的要求很簡單，可理發師還是剪了一個多小時。做造型向來需要漫長的時間，連坐在椅子上的尤萊安都等得不耐煩了，理發師以為托尼會先離開，沒想到對方玩着手機，硬是等到了最後。
“這樣還算不錯。”托尼溜達過來，上下打量：“年輕人就要好好打扮一下。”
“打扮？”得到解放的尤萊安伸手撩開發絲，又皺眉讓它飄飄蕩蕩地蓋住額頭，頗有些苦惱：“我最近倒是想把臉遮住。”
知道他在說什麼的托尼聳了聳肩：“嗯——如果你覺得這樣有用的話，我也可以支持你，你喜歡什麼色的面具？”
“不是白的就行。”尤萊安嘟囔道：“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想總是回憶那些事。”
做完造型又被拉去買衣服，尤萊安非常想溜走，但托尼握着他的手似笑非笑：“你也不想讓你爸媽發現我們的關系吧？”
尤萊安：……
他不希望家裡覺得他被“黃毛”拐走，隻能不樂意地撅着嘴巴妥協，明明是個嬌氣的動作，被他做起來卻一點違和感都沒有，讓托尼手癢地捏着他臉頰氣鼓鼓的軟肉搓了幾把。
結果在商場被當做奇迹尤萊試了好幾套衣服，還是清楚他現在體力不行，托尼才放他離開。
但沒有拉着他吃晚飯，反而非常體貼地把他送到别墅門口，這讓尤萊安懷疑事有蹊跷——确實有蹊跷，他在别墅外看到了托尼雇好的營養師。
然後他們倆和回來做飯的海莉面面相觑。
海莉一眼就看出尤萊安剪了頭發，但讓她意識到不對的是堆在客廳一字排開的購物袋，和站在廚房待命的營養師。
在相對無言的十幾秒内，尤萊安意識到托尼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讓他在追求自己的事擺在明面上，以這種強硬的态度将兩個人聯系起來。
“尤萊。”海莉比他還坐立難安，小聲地詢問：“你今天是和……”
尤萊安揉了揉眉心，他飛速思考有什麼說法能将這件事混過去。
海莉的神色比尤萊安還要糾結，但她還是用最最溫和的嗓音道：“别擔心，尤萊，我不會指責你……我們永遠都不會怪你，你知道的，我隻是有些擔心你。”
她輕輕摸了摸尤萊安的頭發：“斯塔克先生确實是個好人，他幫了我們很多，還專門抽時間陪你，但是他在感情方面的花邊新聞太多了……我不想掃你的興，但我怕你之後會因為這件事傷心。”
尤萊安握着她的手貼在自己臉頰旁：“我确實很少出門，但經常上網看各種新聞，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我能保護好自己的。”
他如此正色地看着海莉，那雙海一般的藍眸沉靜深邃。有那麼一瞬間，海莉突然覺得，自己一直以來捧在掌心中的孩子，已經在他們不知曉的時候，走過千山萬水。
“尤萊……”海莉喃喃。
網絡确實能夠讓人獲得大量的信息，也許她在忙碌的工作中忽視了尤萊的成長，但她依舊擔心，那可是托尼·斯塔克，百年難遇的天才，站在社會頂端的人物，想要哄騙一個隻能在網絡上獲取信息的漂亮小男孩簡直輕而易舉。
“抱歉，能聽我說一句嗎？”一直以來充當透明人的營養師忽然插話。
她是一位紅發女性，身材高挑，面貌普通，嗓音卻低沉富有魅力：“目前來看，接受斯塔克先生的資助，對于瓊斯先生身體的恢複是最好的。”
“可是這些太貴重了。”海莉道：“我們沒辦法回報他。”
絕境病毒的價錢可能尚在瓊斯家的承受範圍内，但營養師和那些一件就能頂他們一個月收益的衣服，對于不打算讓尤萊安“賣身”的他們來說，就成了心中難以接受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