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夜
金碧輝煌的偏殿,是皇帝禦用私下召見朝臣之地,今日皇帝并未在下朝後召見誰,可現在卻有一道略有些蒼老的身影,立于殿前。
“愛卿,朕知曉你這些年家事逢變,朕準你回家鄉修養一段時日,辭官之事,還是再說吧。”
皇帝端坐殿上,神色看不出來喜怒,右手緩緩端起茶杯,淺淺品了一口。
站在他身旁的一道黃袍錦服的身影也附和道:“是啊,範大人,您是父皇的左膀右臂,此番這般突然,實在令人太過意外了。”
範轍透着滄桑的臉上隻剩平靜,但平靜之中還帶着一股執拗。
“皇上,臣意已決,還請皇上恩準。”
範轍虔誠跪地,行了一記大禮,頭發早已花白,此刻再也沒有往日風光,渾身似乎總是透過一股子悲涼。
皇帝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你那一雙兒女,愛卿是如何安排的?”
“小女已許了婚約,犬子現在也潛心在讀書,往後若是高中,必将一身所學報效朝廷。”
皇帝又重重歎了口氣,擺了擺手:“罷了罷了,無憂,你去送送範大人吧。”
厲無憂趕緊躬身稱是,他淡淡看了一眼範轍,後者垂着眸,并未回視。
及至走出殿門,厲無憂才道:“範大人,您辭官一事倒是突然,不知可是有什麼急事使然?”
他的話中帶着探究,視線也留意在範轍的臉上,後者向他躬身行了一禮,道:“老夫這些年一直對大女兒心有愧疚,早就無心政壇了,想當年一心的努力跋涉,可到頭來卻是失了人生最為重要的東西。”
他擡眼,褶皺的眉眼仔細看着厲無憂,神色是恭敬也是疏離:“這些年,也多謝大皇子賞識照顧,望大皇子心想事成,萬事順意。”
厲無憂沒有再開口,隻是看着他同宮人遠去的背影,眸色漸漸沉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了殿複命。
皇帝已經累了,他躬身送行之後便回了自己的府邸。
一進府便徑直去了别院,皇妃身邊的奶媽看見了,臉色難看,趕緊回了正院向皇妃回話。
“又去了那院子?”
大皇妃沈月一襲淺黃齊胸襦裙,姿容端莊,她審查着兒子功課,淺淺問道。
“是啊皇妃,那狐狸精就仗着有幾分美色,将大皇子勾的神魂颠倒的,這都多長時間沒來過咱們院子了,再這麼下去,萬一那女人懷了皇嗣,可...”
沈月翻過一紙書頁,勾起絲殘忍笑意:“無妨,她進府時已經飲了絕嗣的藥水,還是大皇子親自讓人熬煮的,那藥極為傷身,那女子命都去了半條。”
奶媽臉色肅然,好奇道:“既然大皇子對那狐狸精這般漠然,又...又為何夜夜寵幸?”
沈月臉色一瞬升起絲難看,她并未回答,不過腦海中一晃而過的身影,還是讓她不自覺握緊了雙手。
不過是與她三分相似罷了,一個死人,她有什麼好在意的?
沈月沒有再說話,似乎對大皇子這般行為也沒有什麼怨怼,隻仔細看着孩子功課,這才是她重心所在的方向。
奶媽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垂着頭守在一旁。
就這般,一月時間晃眼便過了,大皇子府内愈發多的臣子拜見,朝中立太子的谏言也愈發多了起來。
京都依舊平靜,隻不過在此期間發生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