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夜
“再去更下遊...一定...一定要找到她...”
湍急的江水沖撞着岸岩,蕩出的水花濺落到他的身上,幾日未打理了,衣物之上竟是污泥,他似若未覺,臉上的胡茬包裹了他往日的淩厲,隻剩幾分不甘的頹喪。
蕭然嗓音幾乎啞了,三日未曾合眼,整個人狀若瘋癫。
除了甜钰,其他陪同人的屍身均在下遊一處水流緩沖之地,他們身上幾乎都是一擊緻命的傷痕,訓練有素。
有些屍體已經被遊魚啃咬吞噬,面目全非,可到目前為止,除了甜钰遺落的香囊,還有挂落在樹枝上的衣裳碎片,再沒有此人存在過的痕迹。
百來人一起搜尋,其中還有丞相的人。
趙忠快馬趕來,迅速來到蕭然身邊道:“将軍,那厮仍舊不承認劍柄上的标記是已故葉王的府徽...不過...”
“不過丞相當庭指認了他是葉郡主的人,還自請去了禦前認罪...”
他們在搜尋的過程中找到了一名奄奄一息的黑衣死士,卸了下巴防止他自盡後,便帶回了刑部,整整三日輪番伺候,仍是嘴硬極了,若不是丞相看出那人,此事恐怕還會拖延一段時日。
“丞相很是憔悴,此番...也算是未泯滅了良心。”
蕭然一雙眸子通紅布滿血絲,冷聲道:“親身骨肉被害兩次,良心?”
一批一批侍衛回來禀告,仍舊是毫無線索。
夕陽又要落下,蕭然的心愈發的冷了。
她不想同自己在一起,便是連屍身,都舍不得讓自己再見見麼?
也是,她那般愛美的人,又怎麼會希望大家看到她這般模樣呢。
眼前的黑白碎片充斥進了他的大腦,倒下之前,隻聽到趙忠焦急的呼喊之聲。
*
“範轍,你怎麼敢!你怎麼敢污蔑我!”
“我是你的發妻!我可是你兩個孩子的母親啊,你怎麼能,你怎麼敢?”
“金銮殿上,不得放肆!”皇帝身前的何公公緊皺着眉頭,示意侍從們将葉羅心好生押着。
葉羅心神色癫狂,滿口咒罵着範轍,再也沒有往日高貴優雅的模樣,眼前是印有葉王府徽章的絹帕,而那柄帶血的匕首末端,亦是這個圖案。
“人證物證俱在,葉羅心,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皇帝坐在高位之上,臉上寫滿了愠怒,他看着低垂着頭一語不發的範轍,心頭更是生了火氣。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我冤枉啊,皇上,求您明察!”
皇帝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着葉羅心道:“當年你父親犯了那般事,朕都下定決心保你一命,保着你郡主的名頭,結果換來的還是同你父親一般的心狠手辣,他才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兒,你是怎麼狠得下心的?”
“她一個姑娘家,不過求個嫡女身份,你...你竟能下如此狠手,還動了王府餘留的死士...真是好得很!”
皇帝看着範轍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直接道:“範轍,此事,你是如何想的?”
範轍回了些許神志,他撩起衣袍,跪在大殿之上:“罪臣與她的情誼已決,望聖上做主,罪臣要休妻...”
葉羅心跪都跪不住,轉頭咆哮道:“範轍!你怎麼敢這麼對我!你别忘了當年若不是我和我爹,哪裡有你今日輝煌!”
範轍被她打斷說話,停歇了一下,接着繼續道:“還望聖上準許罪臣将家譜正妻之位更改為原配發妻,劃除葉羅心的名字。”
葉羅心頹然坐倒在一旁,發髻淩亂不堪,臉色慘白,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震驚絕望,她可是有皇室血脈之人,她是這般高貴之人,可終究還是敗給了那個賤人,那個已經死了十多年的賤人。
“你眼中隻有那賤人...這麼多年,你就是在找一個機會,對不對?哈哈哈,我終是明白了,好啊好啊,為了那個賤人讨回公道,這麼些年你可真是忍辱負重啊!”
皇帝眉頭皺的死緊,他此刻都能察覺到葉羅心同當年舊案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心中對葉羅心這般行為更是厭惡憤怒之極。
看着皇帝這般神色,侍從們立刻使了手段,讓她再發不出聲,她隻覺脖頸處升起一絲劇痛,接着便是口不能言。
“範轍有今日成就是他自己德才兼備,而你,葉羅心,你這一生先是仗着父輩榮耀又是靠着夫君的功名,而你仍是不知足,蛇蠍般的心腸,永遠填不滿的貪心和虛榮。”
皇帝就要下令,卻被突然沖入殿中的範為金範珠珠給打斷。
“皇伯伯,求求您,不要賜死娘親...她不過是一時沖動,都是女兒做的不好,沒能安撫好母親情緒...”
“皇伯伯,是為金的錯,是我的錯,是我總是惹母親生氣,這才讓母親生了這般千錯萬錯的念頭,我願意分擔母親的罪行...我願替母親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