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钰勾起一絲不屑的笑:“若不是妾身這皮囊深得将軍之心,妾身恐怕連花樓都出不了,更何況一步一步讨得将軍歡心,到了側夫人的位置?”
不給蕭然講話的空隙,她繼續道:“将軍一開始本也看不上妾的不是?口口聲聲說妾低賤令人不喜,輕浮妖豔,妾身都記得清清楚楚,怎麼,将軍忘了?”
“對不起...我...”蕭然帶着懊悔,可這根本改變不了甜钰一點的想法。
“現在妾身已不同往日,不必費盡心機讨将軍歡心,不必為了一個後院女主人的身份而絞盡腦汁,妾身有了自己的想法,想尋自由,這便令将軍羞惱了?”
甜钰冷眼看着他,眼中哪裡有一絲的眷戀,全都是想要逃離擺脫他的模樣。
“到如今,你...你竟是這般想麼?”
蕭然看着她這副神情,隻覺萬箭穿心般難受,聲音不僅沙啞還顫抖,再無往日威風。
甜钰眼神從冷然到厭惡,她拔下發上的素玉钗:“将軍若隻是喜歡這張臉,那妾身不要也罷。”
“住手!”
“住手...”
蕭然着急想要靠近,可那钗子徑直戳向她自己,他連連退步,帶着頹喪地看着她,聲音之中隻剩濃濃的無助。
他對甜钰有着惱怒,對自己亦是。
為何自己沒有早一點發現自己的心意,為何不早一些承認自己對她的眷戀喜愛,說的那些話,他亦想收回,他亦想要懲罰自己曾對她所造成的所有傷害。
可現在,他已經沒有機會了不是?
她這般決絕,為了要離開自己,甚至不惜自毀容貌,他怎麼敢讓她傷害自己,他怎麼舍得讓她傷害自己?
他甯可傷的是自己,被辱沒的是自己...
兩人便這般僵持着、對立着,甜钰舉着玉钗的手一動不動,就靜靜看着他,若他要強行阻撓,她便動手...
她知道,他會退後,他會妥協,這麼久的相伴,她想,她還是有些了解他的。
他是一個頂好的人...
果然,蕭然苦笑了一聲,帶着不知是悔恨還是痛苦的笑聲:“罷了...罷了...”
他擺了擺手,身體都有些搖晃,江曉見狀立刻疏散了府中侍從,趕緊來到蕭然身邊查看他的情況。
甜钰帶着丫丫,頭也不回地同丞相府裡的人一并走了出去。
出府的小徑上,甜钰敏銳地發現有人在林中窺探自己,她見過那個人,是莫靜純身邊伺候的丫鬟。
甜钰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府外去着。
蕭然看到她們身影消失,頹然坐倒在了甜钰院中的石凳之上,他靠在手中的劍鞘才堪堪穩住自己的身形。
她這般厭棄自己,就像自己是什麼令人作嘔之物,心口一瞬變得空洞,血肉消弭,整個人像具屍體般,沒了靈魂,他幾乎呼吸不能。
他的自尊被她踩在腳下,一遍又一遍的蹂躏,她是不是曾經也有過這般感受?
可現在,他竟還是留存着一絲幻想,幻想着她的懷抱,幻想着她的回心轉意,幻想着她的愛戀。
他已經瘋了吧,他自嘲着笑出聲,聲音越發的大,到最後,他才發現自己臉上竟全是淚水...
他看着手掌上的濕潤,愣在了原地,他多久沒有流過淚了?
他約莫真的是瘋了吧?
江曉在一旁站着,神情也帶着低落,看着自家将軍這般模樣,心頭更是難受到了極緻。
也不知是誰偷傳了話,蘇泠然帶着莫靜純不多時走到了甜钰這院子裡。
“蕭然,你看看你這副模樣,為了個女人,這般頹廢,毫無志氣!”
蘇泠然見蕭然完全不理睬她的樣子,隻得對着身邊的莫靜純道:“你留下,好生勸慰勸慰他。”
她轉身,壓低着聲音:“那禍水也走了,你呀,争些氣。”
莫靜純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但眼神之中劃過一絲笃定,像是早就知曉如此情況一般。
她帶着羞澀點了點頭,左手無意識扶着右手袖口,裡頭還放着她精心準備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