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夜
甜钰出口的話,就如在熱油中加入了滴滴冰水,立刻崩炸開來。
蘇泠然本來嘲弄的神色也染上了猙獰,明明日日拜佛而帶着的慈悲像,此刻卻隐約有些惡鬼的姿容。
“你懂什麼?真是反了,你...你簡直是反了!不要以為你同丞相的關系我就不敢如何...你...來人!”
蘇泠然情緒激動,不少蘇泠然院子裡的仆從朝着這邊過來,靳雲山皺着眉,立刻将甜钰護在了身後,丫丫也趕緊沖到她旁邊,緊張着,一副警惕的模樣。
院子外頭護着甜钰的侍從也立刻圍了過來,勢必不會讓甜钰受一點傷害。
蘇泠然看到眼前這一幕,竟覺得荒唐非常:“我是你們将軍的母親!你們敢違逆我?”
“将軍之令,屬下不敢不從!”靳雲山立刻出聲道,不卑不亢。
“好好好,為了這麼個女人,我看他是名也不要、家也不要、前途也不要了!”
莫靜純忍着震驚,扶着氣急的蘇泠然,後者恨恨看着甜钰,自從她進了府,她同蕭然的心便也愈發的遠了,這般的害人精,這般的...
她的思緒被甜钰的話語打斷:“不過您放心,我會離開這裡,我這般沒心沒肺的人,自然不會被困在這裡。”
丫丫有些氣,覺得自家小姐受了委屈,可又覺得爽利,因為自家小姐将那自視甚高的婆母怼的氣急。
可看着甜钰微微泛紅的雙眼,她心頭又升起股無法言說的難過。
甜钰說罷,轉身離了開,她眼眶漲漲的,可并不是為自己感到委屈,而是覺得蕭然可憐,拼搏了這麼些年,受了這麼多苦,可到頭來,母親的愛是虛無的,帶條件的,自己的愛也是...
假的,什麼都是假的...
莫靜純若有所思地朝着甜钰的背影看去,眸子裡全是算計的精光。
走回院子的路上又碰到一直在老将軍院子裡伺候的林小月,她眼神帶着防備,隻恨恨道:“老将軍也知曉此事了,你這般别有用心,拉将軍和蕭府下水,便好生等着,老将軍定會懲治你!”
不等靳雲山上前,她已經越過了衆人走開。
丫丫和靳雲山都有些擔憂地看着她,後者卻什麼話都沒說,隻低斂着眉目沉默地朝着自己的院子去了。
甜钰一個人坐在屋中,沒有點燈,右手握着那隻裝有紅繩和符紙的香囊,左手輕輕撫上還很是平坦的小腹。
就在這時,丫丫敲了敲門,對着甜钰道:“小姐,程公子送了封信。”
甜钰立刻開了門,從她手中将信件拿過打開,上頭的内容,甜钰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丫丫既疑惑又擔憂,隻問道:“小姐,可是發生何事了?”
甜钰一臉頹然地坐回了椅凳上,手裡攥着的信紙幾乎就要被她揉爛。
“程公子聽到大皇子同其他大臣商議用何理由複用丞相...想來怕是皇上也有這等意思了,我其實知曉他不會這般被擊倒,可也萬萬未曾想到竟會這般快...大皇子畢竟在朝中說得上話,我真是怕...”
“也是,我該明白的,對于他們而言我不過是一介無用的婦人,又怎麼能同那些江山社稷的政務相比呢?”
“他依舊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重臣,此後還會有無數理由備受嘉獎和賞賜,而我,不過是他濃墨重彩人生的一滴污點,甚至在别人也眼中,他還是那個願意負責之人,而我是個不辯黑白,不忠不孝之人。”
那股充盈在心間的絕望令她窒息,最有權威之人都飽含着偏心,她的訴求從一開始就沒有勝算,更何況現在還一絲指向他們的罪證都還沒有。
甜钰臉色愈發的白,眼前似乎又浮現了母親死前看向她時的絕望神情。
她一瞬站了起來,朝着三爺的院子裡直直奔去。
不行,對于他們的懲罰實在太輕了。
蕭若澤此刻正在書房寫信,聽到門房通傳,立刻讓她進了來。
“三爺,甜兒想好了。”
甜钰直直看着他,那日他在她耳邊說,絕對公正的審判是不存在的,你要創造條件。
“甜兒應該怎麼做?”
她雙眸通紅,蕭若澤看着她,心頭傳來陣陣酸澀。
他會幫她的,不論付出什麼代價。
回到院子,甜钰沒有絲毫猶豫開始寫起了休書,她冷着眸子,就像此刻在寫這封絕情書的不是自己一般。
丫丫在一旁磨着墨,看到标題的時候,冷汗都下來了。
“小姐...您,您确定了麼?要不要再同将軍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