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
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作甚...
明明一切已經按照她的計劃來了,一切甚至都超出她的預期,可為何越是如此,她越是像被裹纏在蛛網中的獵物,動彈不得呢...
月上中梢,甜钰熄了燈,靜靜坐在窗棂前。
蕭然未歸,他甚至都沒有回府。
她心煩意亂,随意套着外衣,朝外走去。
林中彎月奪目,她朝着月亮的方向,緩步走着,幾乎希望天上的神仙可以給她一些指示,或者真有那麼一種藥,她吞下後,便可到那天上去,脫離人世繁雜,棄了這些七情六欲。
恍惚之間,她蓦地停下了腳步。
林間似乎有人影閃爍,月光穿過樹杈,卻看不清晰。
“今夜月色也不錯。”
蕭若澤坦坦蕩蕩打着招呼,甜钰一怔,第一次見他起身而立,雖雙手都杵着拐杖,但顯然他的雙腿治療成果顯著。
甜钰也由衷替他高興,見他朝着自己走來,有些踉跄,見他身邊沒人,甜钰趕緊過去扶着他。
“三爺怎的不帶個人出來,萬一...”
甜钰立刻住了嘴,想來他就是不願有人看着他這般練習吧,一時有些懊悔自己說話不過腦。
蕭若澤卻立刻看穿她的心思一般,寬慰道:“隻是今晚有些睡不着,又想檢驗一番近日治療效果,便也懶得叫人了。”
甜钰扶着他靠在一處假山旁,這般近,能感受到他衣袖裡的單薄,但相比于此前在暗無光日的房内頹然,現在已經好上太多。
甜钰真心實意道:“三爺這般,真是太好了。”
“是啊,有的時候走出那步才能知曉前路廣闊,自己才是困住自己的人。”
甜钰又怎麼不知曉他這話也是說給自己聽的,自己才是困住自己的人。
可她現在的确無法解脫,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她低垂着眼,一時也無言以對。
見甜钰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便也不繼續,隻是道:“你們路上遇到的人,或與二皇子黨系有關。”
“二皇子?”甜钰皺着眉:“老将軍意外也是他們的人麼?”
蕭若澤點了點頭:“目前的線索來看,皆是指向二皇子母妃那邊的勢力。”
“三爺怎麼得知我們在路上的事?”甜钰有些疑惑,她并不認為蕭然會将事情告訴他。
他眼眸帶笑,看着甜钰:“是父親派我查的,然兒他...他有自己的路子,不需要我。”
甜钰不知道蕭然是否查得,但至少蕭若澤将此事告知了她,而且這般迅速,可見他在這京都之中真是遍布耳目。
“可二皇子為何要針對蕭家,據我所知,蕭家并未有站隊呀?”
“的确如此,可蕭家同大皇子的關系卻令人忌憚,蕭家未明确表态,對他們而言就是潛在威脅。”
甜钰蹙眉,有些不解:“蕭家同大皇子有關系?”
蕭若澤點了點頭,仔細解釋道:“他們是表兄弟的關系,還生在同一日,大皇子的親生母親是蕭然的親姨。”
“什…什麼?”甜钰一直隻知曉蕭家世代将門,但卻不知這層關系。
“可惜皇後生子虧損了身體,大皇子不足三歲便去了,皇帝悲痛欲絕,好長一段時間都無人敢提皇後名諱。”
難怪蕭家如此注重身份門第,特别是蘇泠然,有一個皇後妹妹,又怎麼可能接受兒子婚姻的瑕疵呢。
“所以有這份關系在,不論蕭家是否中立,都會成為其他候選人的眼中釘。”甜钰沉吟道。
“老将軍主動離開朝堂,便是要證明自己無意參與争鬥,或是蕭家并不願參與争鬥。”
蕭若澤賞識地看着她,知曉她的聰慧,一點便通。
“所以,打擊那位的方法,從這兒下手或有勝算。”
甜钰心頭一跳,他就這般輕描淡寫地将這般震耳欲聾的想法說了出來,那是皇權糾葛,可他卻這般冷靜。
甜钰卻不由自主地相信,若是他願意,他真能将這京都朝堂攪得翻雲覆雨。
“不用了。”
甜钰語氣堅定,她并非想要将局勢複雜化,也不想拖蕭府入局,她隻是想尋求一個真相,一個公道。
蕭若澤看着她的神色溫柔:“無妨,先按你的想法來。”
甜钰不知道他究竟知曉了多少,隻是回去的路上,她卻不由自主地安下了心來。
隻是,隐藏在黑暗一角的人影,卻被她忽略了過去。
暗中,一雙眸子晶亮。
房中,蕭若澤聽屬下禀報剛剛有人暗中窺視,他手上動作不停,隻默默為自己膝蓋之上抹藥,很久,他淡淡道:“無妨,随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