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将懷中被藍布包裹的物事遞給了甜钰:“這是剛剛三爺院子裡的人送過來的,還讓丫丫一定要親自給小姐,說小姐看了便知。”
甜钰蹙着眉,将那藍色布巾打開。
隻見裡頭橫躺着一個孩童玩具,一隻小小的撥浪鼓。
它看起來很陳舊,鼓皮已經幹癟,木柄上還有不規則的磨痕。
甜钰卻頓感後背升起了寒意,不自禁聲音都帶着顫:“那人可還說了什麼?”
丫丫見狀,立刻死命回憶着:“好像還說了三爺向小姐道謝,其他沒什麼了。”
甜钰立刻下了榻:“若是将軍回來問起我,你就說我煩悶,在府裡逛逛。”
說罷,趕緊将那物用藍布裹了起來,出了門。
她幾乎是小跑着去的,腦中無法停止地泛起還帶着血色的回憶。
眼前是母親血肉橫飛之景,她眼中泛起灰暗,手裡緊握着那隻撥浪鼓,那是她僅剩的東西。
可後來,發生了好多事,她都已經忘了,那東西被她遺忘在了何處。
去到三爺的院子還要穿過府中園林,剛剛行至一半,便已經看到了他的背影。
他坐在那,似乎就像是在等着誰一般。
甜钰本來慌亂的心,在這一刻竟意外平靜了下來。
“三爺,别來無恙。”
她聲音中帶着些冷,帶着些沉,眸子裡帶着絕對的警惕。
“我說過,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訴我,甜兒,你不必對我如此防備。”
甜钰看着他,晨光灑落,他的依舊如此溫和俊雅,而且臉色好上許多,再不似之前那股子凋零之感。
“你想做的,我會幫你,就算那人位高權重,徐徐圖之,不是沒有機會。”
蕭若澤就這般淡淡開口,甜钰隻覺心口一瞬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一般,眼前一陣泛白。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多少?
“你都知道了?”甜钰有些怔愣。
“我在京都許久,想要打探些陳年舊事并不困難,再結合一些蛛絲馬迹推演,得出些猜想亦不難。”
他看向甜钰,聲音裡帶着憐惜:“然兒也在查,我猜,你不想讓他知曉吧。”
甜钰心口狂跳,立刻問道:“他還查出什麼了?”
蕭若澤搖了搖頭:“他在京都的根基不深,隻查到你失了母親被拐走之事,我猜甜兒你不想他知道太多,便插手阻了。”
甜钰一顆心終是放了下來,好不容易蕭然對她用情至此,隻差些許便可名正言順去告發那人,此刻絕不能有任何差錯。
“多謝三爺了,此事甜兒心中有數,知曉要怎麼做的。”
蕭若澤看着她,眸子裡是止不住的溫柔:“當年打死你母親的那個官員雖然身死,但妻孩都還健在,過得不錯,你若是想...”
“三爺,多謝您為我做的,那人雖死有餘辜,但終其也是受人指使,背後那人才是我真正的仇敵。”
在蕭若澤面前,那些僞裝似乎都不存在了,她眸子裡帶着恨,一旦想起過往都無法克制自己的顫抖。
“他會付出代價。”
不等蕭若澤開口,甜钰拿出手中物事,問道:“三爺是在哪裡找到的?”
“尋到你被拐前所待的那間廟,我的人一打聽,有位老者便拿出此物。”
那泛黃記憶突然襲來:“是那個爺爺。”
當年她慌不擇路的逃跑,食不果腹,學着其他人那樣乞讨,卻被欺負辱罵,還是一個好心的爺爺分了她吃食,還帶她去了一處遮風避雨之地。
那時的記憶太混亂了,痛苦絕望,即使現在想起,仍然帶給她一股劇烈的窒息之感。
“甜兒,一切都過去了,你想做什麼,我都會幫你。”
蕭然見她臉色難看,一時也有些後悔讓她回憶起這些往事。
甜钰内心卻糾結得緊。
目前看來蕭若澤真是想要幫她,可她現在的計劃是否應該同他坦白,她卻有些猶豫。
“三爺要什麼?”
甜钰看着他,沒有嬌媚的神色,沒有勾人的姿态,隻是淡淡地問道。
蕭若澤輕歎了口氣,對着她道:“相信我,對你,我并無歹心。”
“我欣賞你,或者說,傾慕你,但這都是我的事,你不需要有任何負擔。幫你,亦是幫我自己。”
他神色柔和,明明是這般令人面紅耳赤的話語,但他說出來都顯得雅緻,像是杯溫茶,浸潤溫和。
甜钰有些呆滞,隻得傻傻道:“三爺,您腿好些了麼?”
他輕笑了聲:“神醫妙手,現在已經有些知覺了。”
知曉甜钰不過轉移話題,他也不惱,隻繼續道:“那人行事謹慎,連嶽丈有難時都未伸出援手,若你想通過朝堂上的法子同他鬥,除非奪嫡之争他敗,否則...”
“三爺,此事甜兒自有定奪,感恩三爺厚愛。”
甜钰誠心恭敬地朝他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那人位高權重,京都人際又是錯綜複雜,她本就是帶着賭意,雖然想要不擇手段拉他下馬,可涉及皇權之争便是流血千裡之始,她做不到亦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