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夜
第二日天微亮,蕭然已經離府去上朝了。
等甜钰緩緩醒來,早就不見身旁有人影。
她一身酸軟得厲害,無精打采得很,好在不用去給大夫人敬茶,也沒有什麼其他規矩,她睡到自己稍微舒服一些的時候才起身。
這也算是蕭府最好的地方,其他高門貴府,人多規矩也多。
丫丫今日去外頭采買,也正好去了趟竹屋,帶了消息回來。
甜钰看着手中信件的時候,心跳幾乎漏拍。
蕭然竟然直接去問了程昱兩人的關系,昨夜竟也沒有發作,也未對她提起此事?
不過昨夜他情緒那般強烈,弄得她很是吃力,想來還是介懷,而且那玉钗也被毀了,不知他還知曉多少?
甜钰壓着疑惑和擔憂,對着丫丫道:“這段時日先别去竹屋了。”
“但還得再去傳個消息。”
丫丫趕緊點了點頭。
甜钰真是愈發有些不懂蕭然的想法了。
她之前不過和護衛說笑了幾句,他都能那般發瘋,說自己俗氣不堪,勾到了人家。
可此次發現自己和程昱之間有這般關系,他也知道那钗子是自己送的,他卻未找自己麻煩,她倒真有些受寵若驚了...
不過目前看來,他似乎并不知道程昱在幫自己的事,至少不知道他在幫自己搜羅丞相的罪證。
不然他不可能這麼輕易放過自己...
甜钰一時思緒有些混亂,丫丫看着她的神色不太好,有些擔心的問出了聲:“小姐,是發生什麼了嗎?”
甜钰搖着頭,将那信紙放下燭火之上,火舌舔舐着有些泛黃的紙頁,很快化為了灰燼。
“無事。”
甜钰想着蕭然舉動,心下升起股莫名煩躁,他現在對自己的确有所不同,可這程度是否還能加深呢?
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是否還能更進一步?
什麼時候又會被新人替換,會被他厭煩?
她必須要有足夠底牌,讓他願意升了自己位份,或是應承下帶自己去年宴這件事才行。
她低斂着眉眼,眸中劃過繁複的思緒。
她轉過頭看向丫丫,對着丫丫道:“你去竹屋留個信,暫時不聯系了,順便再買一匹白色絲帛,要最好的。”
“你現在便去。”
丫丫見甜钰神色鄭重,趕緊點着頭朝外頭去了。
等蕭然下午回府的時候,竟看到甜钰正專心緻志地裁剪衣物。
天氣那般熱,為了光線好,她也大開着窗戶,屋内放置的冰塊早化了,她也沒有察覺。
蕭然見她有些笨拙模樣,帶着些好笑地問道:“給我做的?”
甜钰立刻邀功:“自然是替将軍做的,将軍什麼都不缺,但之前将軍說想要妾身做随身衣裳,妾身手笨,但妾身願意學,還望将軍千萬别嫌棄。”
看慣她妖妖娆娆地模樣,還真有些不适應她這般‘賢惠’。
蕭然正要開口,門外江曉禀告道:“将軍,刑将軍到了。”
蕭然‘嗯’了一聲,摸了摸甜钰的頭對着她道:“這衣服便留着回來做吧,肅北那邊等着我帶人去交接,你讓丫丫收好行李,明日一早便要出發。”
說罷,蕭然沒有再多的解釋,出了院門,朝大廳走去。
甜钰愣在了原地,怎得突然要去肅北了?
而且又為何要把自己帶上?随軍帶女眷,是不是意味着,這行程會特别的久?
甜钰蹙着眉頭,若是跟着他一起去了,可還趕得及一起回來參加年宴嗎?
一瞬之間有太多問題浮在她的心頭,她拉着丫丫也去了主院大廳,借口端些點心,想要去聽一聽他們說話。
可剛到門口,便看到穿着精鋼盔甲的将士們把守着,一個個神色冷峻嚴肅。
江曉也在外頭候着,看到甜钰過來,趕緊接過了手中托盤,道:“甜姨娘,将軍正商談要事,這個我拿進去便是。”
甜钰不過是想要了解一下情況,便等着江曉出來。
“江官軍,此次前往肅北,何時回來呀?”
江曉将甜钰帶至一側,回答道:“至多三月,此次是帶着新将軍過去熟悉環境,若無戰事,将軍今後就不會過去了。”
“甜姨娘您放心,這一路不是行兵打仗的安排,路程不會太難走。”
甜钰算着時間,若是按照江曉所說,最遲秋末也就回了。
她含笑道謝,便說着去收拾行李。
路上,又正遇見李管家帶着仆從,畢恭畢敬地請着一位穿着樸素灰衣,頗有些仙風道骨的中年人往裡院走去。
他們走得匆匆,并未看到站得還有些遠的甜钰。
丫丫趕緊道:“這位應該就是洛谷神醫,我聽院子裡的人說,是個好生厲害的人物。”
“說能什麼死人,讓白骨長肉來着!”
甜钰看着丫丫那副認真表情,輕笑出聲:“起死人,肉白骨?”
“對對!”
甜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們背影,帶着些怅然道:“若真能起死回生,這世上得少了多少傷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