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夜
明明是和碩宜人之日,可蕭府中卻有些劍拔弩張之态。
奉蘇泠然之令的蕭府仆從站在甜钰院子門口,被靳雲山等人攔住了進去的路。
“夫人要見裡頭的姑娘,你這護衛怎敢阻攔?”管家李山看着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有些氣憤道。
“李管家,我等聽命于将軍。将軍說了,姑娘未抄完書前不得離開院子,其他人也不得入内。麻煩告知夫人,若是得了将軍同意讓甜姑娘出去,我等立刻放行。”
兩人已經一來一回約莫一刻有餘,這靳護衛卻紋絲不動,絕不改口。
靳雲山一副巍峨模樣,李管家掂量了一下,他這副身闆,恐怕撐不了一拳。
府中守衛多是将軍的人,府中所有仆從加在一起,恐怕都不夠他們下菜,此番硬闖定是無門。
李山看着他們,搖了搖頭,語重心長道:“你們這般阻攔,等夫人告知了将軍,怕你們都免不了一頓責罰!”
“将軍之令重若泰山,若是将軍要責罰我等,我等自然也不會有反駁之言。”
靳雲山神色平靜,似乎不管李山再說出什麼,今日之局面都不會改變。
李山深深看了一眼這些将士,招手,讓跟着自己的仆從同他一起離了開。
蘇泠然此刻已經平複了心情,收到李山帶回來的消息,她也并不是非常意外。
李山恭候在一旁,靜候吩咐。
蘇泠然撥弄着手中念珠,喃喃道:“罷了,等他回來再說,私下處理過頭,未免傷及我們母子和氣。”
她站起身,緩緩朝大廳之外走去,今日還有禮佛的行程,必是不能缺的。
而悠然院中,此刻丫丫卻是膽戰心驚地看着自家小姐。
“小姐,這可怎麼辦啊?靳官軍說那郡主到了府上,剛剛李管家還過來想要帶走小姐...”
“看來範公子是作過了頭,這禍事恐怕要落到小姐您頭上了!”丫丫在屋子裡止不住踱步,兩隻手都快被她自己給掐破了皮。
“以前聽花樓的姐姐們講過,說高門的後宅裡是說不清的腌臜事,不知多少女子的幽魂葬送其中...今日若不是因将軍之令被關在院子裡抄書,恐怕小姐是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了。小姐,咱們要不趕緊跑吧,什麼能比命重要呢?”
丫丫神色帶着慌亂,她腦子笨,想不出什麼别的法子。
甜钰此刻也微蹙着眉,墨水順着兼毫滴落,将一頁工整娟秀的字迹給污染了。
甜钰放下了筆,對着丫丫道:“此事,亦是我欠考慮了,高門貴胄之間要想交惡,種種顧及甚多,這種情況下,自然是首先處理我這種身份低賤之人。”
丫丫聽甜钰這般說話,更是害怕擔憂起來,小姐現在唯一的靠山便是将軍,若他也撒了手,小姐豈不是面對的局面更是兇險了。
丫丫這般想着,也這般問出了口。
“蕭然此人,賞罰分明、公正不阿,打探到的那些傳言都說他對着敵寇兇惡殘暴,但沒人說過他對着自己人也是這般。而且從他種種事迹可以看出,他是個喜歡鏟奸除惡、幫扶幼小之人。”
甜钰思索着,繼續道:“包括将林小月留在身邊,一個身份低微的孤女,他卻也從未嫌棄,甚至讓她在軍中履職,發揮自己的價值,這樣的人物,會因為其他人的教唆或是評判,而推出一個女子受罪麼?”
丫丫也點了點頭,道:“将軍雖然看起來兇,到真未聽過他欺負弱小之事...之前他剛剛回京,說是有個小孩被人潮擠得迷了路,哇哇大哭,他直接将那孩子抱上了馬,讓孩子父母去蕭府門口領。”
丫丫心頭放松了幾分,突然對着甜钰道:“小姐,您真是了解将軍極多呢!”
甜钰神色有一絲不自然,道:“他是我千挑萬選出來的,自然要好生了解他。”
“行了,我繼續了,不抄完他還不見我,若真是對我淡了,放了手,這後頭才真是不好說了。”
甜钰繼續認真抄寫着,丫丫也不敢再打攪她,拿過一旁的針線,縫制起了香囊。
甜钰心中其實也并非全無擔憂。
這平淡無波的表面下,又有誰知曉什麼時候會翻天覆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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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然剛剛到府前,便看到了禦前伺候的何故,何公公。
他幼時進宮見姨媽,何公公便對他照顧有加,此次回京,也是何公公告知需要注意那些禦前禮儀之事。
他趕緊下馬,對着公公行了一禮,道:“何公公,您怎麼來了,進去說話吧。”
說着,便示意趙忠領着何公公手下去停轎。
何公公擺了擺手,道:“蕭将軍,不必麻煩了,灑家也剛剛到,想着你這下值回府差不多也就這個時辰,看來啊,還剛剛好。”
何公公笑意盈盈道:“将軍年少有為,前途不可限量,此番灑家來,是要通知一聲,禮部已準備妥了,近日旨意就要下來,蕭府衆人都需到齊,不容有失。”
蕭然點頭,有禮道:“一定舉府候旨。”
何公公滿意地笑了笑,繼續道“聖上還說,您得空也去宮裡同皇子們聊聊,讓皇子們也學學将軍的謀略武藝。”
“臣領旨。”
蕭然目送何公公坐着轎攆離開後,才重新進了府門。
他轉頭對着趙忠道:“此事我親自跑一趟,你去挑些人手,明日出發,将祖父還有莊子上的叔叔嫂嫂一并接回來,營校場那邊便讓江曉去代我幾日。”
趙忠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