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遂捉住了她作亂的腳,喘着粗氣:“忍一忍,藥還沒擦好。”
“嗯?”黎安一臉茫然,以為他說的是擦藥的時候傷口會疼,“忍什麼?”
她的傷口也不疼啊,而且擦了藥之後怪清涼的,甚至還有點癢。
黎安眼角熏紅,眯蒙着眼睛看向秦遂。恍惚間,黎安把他認成了其他人,手慢慢伸向秦遂的臉。
“你……”黎安啞着聲音。
秦遂比她先清醒過來,默默往後退了些許。
“沒什麼。”秦遂手上快速擦完藥,直接起身離開房間,沒讓黎安察覺半分異樣。
他靠在門口,拎着藥箱遮掩在身前,額頭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
黎安應該不是故意的,但是再繼續下去,他不敢保證自己是否還能繼續保持理智。
秦遂堅定地拎着藥箱離開房間門口,徒留房間内的黎安一臉莫名其妙。
什麼嘛,一聲不吭就出去了。
手邊的酒瓶子已經喝空了,黎安還沒盡興,“啧”了一聲甩着身上袍袖走到那堆繡球花前。
粉紫色的繡球花上每一顆都有水珠,最大的水珠都有黎安的拇指那麼大。
她看着繡球上的水珠出神,竟然在水珠的倒影裡看到了另一個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床邊是穿得全副武裝的秦深。
黎安直覺那才是真正的她,剛要張口的時候,突然開始耳鳴,眼前的景象也越來越模糊,頭上某一處像被針紮一樣地疼。
黎安搖搖欲墜的時候,被換完藥箱回來的秦遂扶住。
秦遂将她扶進房間坐下,端了杯水:“你怎麼了?”
黎安扶着腦袋,腦子依舊隐隐作痛:“可能是蹲久了,頭有點暈。”
“要叫醫生嗎?”秦遂眼裡都是擔心。
剛才黎安蹲在那要倒不倒的時候,如果不是他的錯覺,黎安人都變成半透明的了。
輕輕的一陣風都能吹散。
有那麼一瞬間,秦遂感覺他就要抓不住黎安了。
秦遂緊緊摟着黎安,另一手捏緊了手裡的水杯。
黎安擺了擺手:“我緩一會兒就好了,不嚴重。”
她岔開了話題:“我們什麼時候吃飯?一直在房間裡感覺都餓了。”
“都已經準備好了,那就現在吧。”
餐廳的位置就在秦遂訂的獨棟庭院的隔壁,黎安觀察了一下,應該是每個庭院都會帶一間獨立的房子作為餐廳。
透過餐廳的全景窗望過去,正好是滿目青翠的好山景。
桌上已經擺好了八道涼菜,還有醒好的紅酒。餐廳的一角放了一架棕色的老舊鋼琴,邊角的漆已經脫落露出裡面的木紋。
秦遂先走過去,在琴上随意地按了幾下,聲音叮咚叮咚地很清脆,他點了點頭:“音還是準的。”
黎安被留在了原地,她倒也沒有多講究,自己拉了椅子先坐下,撐着下巴:“我沒猜錯的話,你一會要彈琴?”
秦遂被問中了,本來是他準備的驚喜,他耳朵根一熱:“對,等會兒給你彈一首最近新學的曲。”
“哦?”黎安挑眉,“我是第一個聽到這個曲子的嗎?”
“嗯,你是第一個。”
飯菜都是黎安喜歡的口味,看起來秦遂是做過功課的。
酒足飯飽後,秦遂擱下筷子,伸手邀請黎安一起做到鋼琴邊。
黎安問他:“我坐你旁邊,會影響你發揮嗎?”
她作為聽衆,第一次遇到可以直接坐到鋼琴家旁邊的。新鮮之餘也怕會不會幹擾到秦遂的演奏。
“當然不會。”
得了秦遂的應肯之後,黎安心安理得又規規矩矩地坐着,雙手隻敢往自己膝蓋上放。
剛才的餐桌,在黎安坐到鋼琴前的這一會兒,已經被服務員搬出去了。餐廳瞬間變成了空蕩蕩的小演奏廳。
聲音響起的瞬間,天窗打開,餐廳的全景窗也緩緩落下,鋼琴順着地面的機械軌道在音樂聲中被推着往前。
短短幾分鐘,餐廳變成了露天的小舞台。
山間濕潤微涼的風撲面而來,混着松木杉樹的清香,西邊是橘紅泛紫的天空。
天色浪漫,但是秦遂的琴聲裡都是曲終人散的哀傷。
最後一個琴音落下,秦遂直直地看着前面:“我在網上看到這首曲子叫《訣别書》,相傳是彭佩勒寫給心儀女子的告别曲。”
他站起來跪在黎安面前:“謝謝你讓我這段時間可以陪在你身邊,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但是希望可以劃上一個完美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