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秦遂突然沒來由地問了句:“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做了什麼傷害你的事,你會原諒我嗎?”
海邊的晚風裹挾着潮濕的魚腥味迎面而來,K城的海濱夜市已經人來人往。
秦遂緊抓着黎安的手,手心微微出汗,心跳也快了幾分。
黎安沒有回答,停在一個賣旅遊紀念品的攤位前。她随意挑起攤位上的珠串:“你看這串項鍊好看嗎?”
“好看。”
“跟我今天的衣服配嗎?”
“挺配的。”秦遂想都不想直接說。
項鍊好不好看,搭不搭的并不重要,他現在隻想從黎安嘴裡聽到答案,“這和我問的問題有什麼關系嗎?”
黎安:“那如果我事先告訴你,我前男友送過一條一模一樣的,你還會覺得好看嗎?你還會覺得跟我很搭嗎?”
秦遂皺着眉,沒明白她想說什麼,故意提及前任當然會引起他的反感,但這和他提的問題有什麼關系。
黎安停下來看着他的眼睛:“原諒不原諒的,也得看你具體做了什麼。假如隻是一條前任送過的項鍊,當然無傷大雅,頂多吃吃醋,沒多久就翻篇了。但假如是出軌或者更嚴重的事,就算你提前預告了,你覺得你還能有挽留的餘地嗎?”
秦遂沉默不語。
黎安繼續說:“感情裡,隻要傷害了傷痕就會存在。它可能會變成手指上的肉刺,或者梗在喉嚨的魚骨。假如你被原諒了,那也是因為我可能已經愛上你了,所以願意為你忍耐或者退讓。”
她跳到秦遂面前:“你看,你現在是不是在想,我剛剛手裡拿的那條項鍊,我前任究竟有沒有送過?”
“嗯。”
黎安能猜到秦遂大概想做什麼,對他來說應該也不是一個容易的決定。
過去的幾十年,秦遂活在為自己編織的音樂夢裡,外界的傷害對他來說不算什麼,都可以忍耐。驟然清醒之後,他才發現自己是籠中的夜莺。
想要快速脫離牢籠,隻有兵行險招。
黎安捏了捏秦遂的手:“别皺眉頭了,開心點,還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呢。在我這裡論心不論迹,你想做什麼就大膽去做。就算做不了情侶,我們還能做朋友嘛。你彈琴的樣子我真的很喜歡,我會經常去看演出的。”
“知道了。”秦遂的神色是難掩的哀傷,他沒忍住抱了上去,“能遇到你是我的幸運。”
他和黎安之間注定不會長久,他有太多問題亟待解決。黎安就像那天邊月,難掩光芒,但他不是圍着月亮的星星,隻是凡塵裡的普通人,是仰望夜空的賞月人。
萍水相逢,黎安或許是照亮他的煙火,然而屬于他的天空裡燦爛了一瞬之後終将恢複陷入黑暗。
“好了,”黎安踮着腳拍拍他的後背安慰他,“既然這樣,昨天的事情我就當作沒發生過。”
秦遂那時候并不清醒,她也是被他的樣子蠱惑了才順水推舟。
“對不起……”想到自己做過的荒唐事,秦遂有些不自然地别過了眼睛,不敢與黎安對視。
他們站在夜市的攤位前,時不時有往來穿梭的遊客撞到他們身上。
黎安被撞進秦遂的懷裡,秦遂扶穩了她,将她護在懷裡。
四周喧嚣,但秦遂的耳邊隻有自己的心跳。他好像恢複了偷偷去刺下胸口紋身時的勇氣,幾乎是獻祭般地垂頭朝黎安吻上去。
黎安後仰着避開他的吻,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唇前:“好了,可以不用這樣的,你不需要犧牲自己。”
和她在一起的人,有多喜歡她,她還是能分辨出來的。秦遂對她應該是好奇和感動居多吧。
不過那僅僅是她自以為,秦遂因為被拒絕,向下彎着嘴角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黎安捏着他的唇瓣,擠成了鴨子嘴:“怎麼還不高興上了呢?不是說好了要純愛的嗎?”
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天就約法三章:不發生除了牽手擁抱之外的肉//體關系;在維持關系的期間不參與别人的感情也不讓别人參與他們的感情;對彼此坦誠。
秦遂答應了她的表白之後先跟她提的要求。
黎安對柏拉圖沒什麼意見,秦遂是肉食系還是草食系都不影響她因為他彈琴的身姿而觸動。
“回去吧。”黎安開口。
*
巡演的收官之戰,到場的聽衆比黎安預想的還要多。三層樓的演奏廳座無虛席,甚至已經停止檢票後還有人想鑽進來。
可能是因為聽衆太過熱情,秦遂發揮了巡演之中的最佳水平。
黎安站在台側,第一次進入了秦遂的音樂世界,溫柔的、空寂的、悲怆的。她已經熱淚盈眶,同樣在台側的經紀人和助理卻神色淡淡。
經紀人輕聲“啧”了一聲:“前面幾場怎麼沒有這次的水平。如果每場都是這樣的水平,票價還能再上一個台階。”
助理面無表情:“要不要加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