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演對演出者的體力和抗壓能力都是一番考驗,要保持每一場精準出色的演奏不是一件易事。
天才之名是褒獎,也是枷鎖。像秦遂這樣被譽為天才的鋼琴家,除了每日練習,每場演出都要保證能發揮出最好的水準。
一次小小的失誤,可能會損失一批觀衆、一批粉絲。
失誤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誤之後留下的肌肉記憶和心理陰影可能會成為再也無法跨越的障礙,成為内心的魔瘴。
當再次彈到曾經的失誤點之後,秦遂難免還會再次失誤,也可能會因為緊張犯下更多的錯誤。
昨晚秦遂喝醉後,可能是因為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經,一向冷靜自持的他說了很多平常不會說出口的話。
他靠在黎安的肩上,聲音帶着哭腔:“我真的好累啊。”
黎安不知道如何安慰他,鋼琴已經成為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是刻進靈魂的烙印。如果不讓他彈琴,秦遂會不會覺得人生就此失去了意義。
她不敢輕易地勸他休息或者放棄,除了她知道秦遂隻是一時地陷入了自我設立的困境和低谷外,還有一個原因——
秦遂敞着衣領的時候,黎安看清了他心口的紅痣,還有一個音符的紋身。
他指着自己的心口說:“這是我唯一背着經紀人和助理做的事情。在演出結束後,我自己溜出去跑到街上随便找了家店紋了一個紋身。”
他的經紀人對他要求很嚴格,他有一個很長的清單,上面都是經紀人不允許他做的事情。
黎安不解,問他:“對經紀人不滿意的話,換一個不就好了?”
秦遂苦笑:“哪有那麼容易,他不止是經紀人,也是我親弟弟。他對我的那些要求都是父母的默許,我的所有事情都是弟弟安排的,我身上連銀行卡都沒有,都在弟弟手裡管着。”
想要從家人手裡脫身無異于脫一層皮,換掉經紀人的那一刻也等于在和家裡決裂。不管秦遂自己是怎麼想的,長期以來一直靠着秦遂過上優渥生活的家人也不會允許他脫離他們的控制。
秦遂似是自問,似是呢喃:“家人究竟算什麼呢?”
對黎安來說,家人是她最後的依靠。可對秦遂來說,家人已經是枷鎖,是附在身上的血蛭。
秦遂已經很久沒有睡過好覺了,喝過酒之後又做了那些瘋狂事,他睡得很熟。
黎安比秦遂先一步醒來,身上黏膩潮濕的感覺已經消失。她看着旁邊的秦遂,誰能想到清冷自持的人被情//yu掌控之後會是那樣的呢?
秦遂不負天才的盛名,旋律已經深深地印在他的腦中,就算沒有樂譜沒有琴,他也照樣能彈。當他指尖開始躍動的時候,黎安就明白,清冷隻是他的表象。
冰山之下是暗藏的火,是沸騰的水,是熾熱的岩漿。
被他觸碰的時候,黎安想,什麼柏拉圖,見鬼去吧。
秦遂睡着的時候依舊眉間緊蹙,應該是夢到了什麼讓他煩憂的事。
黎安看了眼手機,遠在國内的秦可意又給她發來了消息催她回去。
秦可意:【什麼時候回國?有很多工作需要你親自處理。】
秦可意:【什麼時候回來?該不會一直不回來了吧?】
黎安陪着秦遂的這段時間,秦可意隔三差五地發消息來催她回去。國内的工作他和Fiona都處理地很好,所以黎安不理解他為什麼總讓他回去。
她照舊發了以前發過的消息:【你看着處理就好,無法決定的事情可以和Fiona商量,或者發我郵件。】
秦可意沒有回複她,黎安等了一會,将手機擱在櫃子上,背靠着床頭假寐。
她的心情談不上多好,也談不上多差。
黎安為了秦遂幾乎放棄了自己的工作,老闆沒有反對過她,也沒有強令她回國工作。
但黎安知道,這樣的狀态不會持續很久,總有一天,她會在自己的工作和秦遂之間做一個選擇。
她也知道,她對秦遂,好像并沒有那麼喜歡,隻不過是一時的費洛蒙沖破了理智的枷鎖,俗稱上頭。
說到底,秦遂是她自己主動追求來的,她想試試自己為了愛情能作出多少讓步。
當她重新冷靜下來理智回籠的時候,将會是她和秦遂徹底分開的時候。
秦遂緩緩睜眼,鴉羽般的睫毛輕顫,聲音帶着宿醉後的暗啞:“渴……”
他像是沙漠中的旅人,渴求着最後的綠洲。
黎安勾起嘴角,下床給他倒了杯水,扶他坐起後将水遞到他嘴邊:“慢慢喝。”
秦遂恢複意識,發現自己正和黎安躺在一處,睜大了眼睛:“我們?”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又瞄了眼黎安。他們身上都穿得很清涼,最為關鍵的是黎安腰處的掐痕和他胸腹的指甲劃痕做不得假。
“你都忘了?”黎安歪頭問他。
秦遂終于想起來自己究竟做過了什麼,宿醉後的頭還在微微作痛。他閉了閉眼,扶額:“想起來了,抱歉。”
“沒什麼好道歉的。”
黎安将他喝過的杯子放在一邊,在他面前換起衣服:“今天沒有演出,到了那邊要不要去海邊走走?”
巡演的收官之場在海濱城市,稍作休息之後他們就要從N城趕往K城。從K城預定好的酒店出去,走不到十分鐘就是藍色的大海和沙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