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手撕了中衣重又覆住那抹長痕,忽聞“吱呀”一聲,清涼的夜風透過半開的屋門穿入内室,伴着淺淡的沉水香,一道魁偉的身影乘着月色匆匆而來。
随手罩一件玉白色纏枝紋窄袖,不待理好衣襟,那道魁偉的身影已到了跟前。
不同于方才威嚴的獸面束甲戰袍,此刻,他換了身湛藍錦服,行動間,胸前玄色麒麟暗紋似流光浮動。
蹙了蹙眉,趙念曦緩緩背過身去,左臂緊纏的半截素色薄紗順勢掩在單薄的衣衫下。
榻沿一沉,淺淡的沉水香萦繞鼻尖。夜君慎随手取了錦毯裹住她單薄的身形,一面替她擦拭肩頭濕發。
“趙延來信……”
不待他說完,趙念曦已開口打斷,“我不想知道。”
轉過身時,她倏然擡眸,目光冷沉,“侯爺不必用這個威脅我。”
觑一眼面前人冷淡的神色,夜君慎凝了凝眉,心道她大抵還在為那日拒絕舅兄的事生氣。
念及緣由,不禁沉了面色。
西錦王宮那晚,二人幾次碰面,她卻未曾表明身份,若非他及時出手,恐怕再無相見之日。
蘅蕪苑那夜,她更以嫡姐“趙念桢”之名混淆視聽……
不!
她也曾自報身份,隻是,他不肯信。是他不信的……
一抹愧意湧上心頭,他抿了抿唇,一把将人攬進懷中。
她,長高了,也清瘦了許多,讓他差點兒沒認出來。緩緩擡手,修長的指撫了撫她鬓邊一縷散發,順勢别至耳後,他徐徐道:
“趙延的事,我已向聖上遞了奏折,不日便會有好消息傳來。你且寬心。”
“所以……”
緩緩擡眸,趙念曦不禁輕嗤一聲,“這算……交易?”
聞言,夜君慎不禁面色一沉。修長的指擡起瘦削的下颌,他微微垂眸,目光冷冽,
“你,非要同我生分!”
生分?
清亮的眼瞳迎上那人冷峻的目光,趙念曦輕嗤一聲,淡淡道:“我是什麼人?與侯爺如何扯得上‘生分’二字?!”
涼風習習,羅帳輕曳。
一陣冗長的沉默後,忽有低沉的聲音隔了屋門禀道:
“侯爺!”
“李将軍有事禀告!”
轉眸瞥一眼門外暗影,夜君慎勾了勾唇,不知想到什麼,他忽然開口,目光幽深,
“夏侯桀,我必親手剁了他!至于雲霄珩……”
修長的指摩挲着她白膩的面頰,他徐徐道:“洩露軍情,你說,又該如何處置?!”
以夜君慎的權勢地位,想對無甚根基的雲霄珩下手,确實輕而易舉。
但,二人恩怨,與旁人有何幹系?
他是瘋了麼!
凝了凝眉,趙念曦微微垂眸,似漫不經心道:“素聞侯爺公私分明,不至為此小事肆意遷怒他人……”
“急了?”
他雖笑着,那聲音卻透着些詭異。
趙念曦怔了一瞬,回神時隻瞥見衣袂翻飛,那抹魁偉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燈影下。
皺了皺眉,她匆匆換了身雪青色百疊裙,外罩一件素色對襟長衫,直至将那半截白紗遮得嚴嚴實實,這才喚了人進來梳妝。
兩名女侍匆匆入内,另有幾人順道送了夜宵進來。
一碗燕窩粥,一碟蟹黃包,一盅乳釀魚,最後……是一碗湯藥。
凝眉瞥一眼玉碗裡黑漆漆的藥汁,趙念曦蹙了蹙眉,警惕道:“什麼東西?”
見她神色凝重,老嬷嬷轉頭掃一眼案上膳食,接着回道:“這是……侯爺吩咐的……”
話未完,趙念曦忽然反應過來,那黑漆漆的藥汁,是……
避子湯?
柳眉一蹙,她冷聲道:“拿走!”
老嬷嬷聞言,忙上前道:“侯爺特意交代了……”
不待人說完,趙念曦忽垂眸吸一口氣,顫聲打斷,“我不會有孩子了,不需要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