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張先生”,竟是——師父?!
略一思量,她便打消了心中猜疑。
天下能人衆多,有字迹相似者并不稀奇。就像,李茂榮的字便與師父有幾分相似。
默默收回視線,趙念曦淡聲道:“民女才疏學淺,不敢談指教!”
“嗯。”
夜君慎點了點頭,随即将手中信箋輕擱在矮幾上,緩緩起身,他道:
“話我已帶到,至于見或不見,你說了算。”
煙火閃爍,窗前搖曳的樹影明明滅滅。
一陣冗長的沉默後,趙念曦終于伸手撿起案上的信箋。纖長的指輕輕打開,待見了裡面物事,眸光陡然一顫。
隻見泛黃的紙張上寫着一份藥方,是她親筆所書。字裡行間,另有圈改的痕迹。
是……師父留下的批注!
遲疑的目光再次落向信箋上筆力蒼勁的“張世澤”幾字,趙念曦怔了怔,忽而想到什麼,清冷的眸子裡陡然劃過一抹異色……
“來人,更衣!”
*
将軍府,花廳
燈燭潋滟,觥籌交錯,絲竹之聲透過瑩白的珠簾傳來,萬分悅耳。
“趙姑娘!”
将進花廳便有一衆女眷圍上前來見禮,趙念曦微微蹙眉,還未明白發生了何事便見一抹鵝黃的身影疾步行至身前。
“蓮娘,你來了。”
“嗯。”
輕輕颔首,趙念曦打量一眼面前人目光炯炯,滿面欣喜的模樣,随即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雲舒一把攬過趙念曦,而後興沖沖道:“聽李将軍說,夜襲西錦王宮時,你曾救過侯爺,立了大功!是不是?”
李振?
趙念曦聞言,暗暗皺眉。
中毒的事還未清算,她不信此人如此輕易便摒棄前嫌,當衆替她說話!
略一想便知這人多半受了夜君慎脅迫,往後,隻怕那些人更恨她入骨了。
怔怔想着,忽聞一陣低呼,
“魏夫人!”
“快看!是魏夫人來了!”
面前人影一哄而散,接着紛紛拿出備好的瓜果美酒、珠钗寶玉湧向那位新到的“魏夫人”身前,或自報家門,或噓寒問暖……
“呵!這些人……”
雲舒正欲吐槽,趙念曦朝她輕輕搖了搖頭,“咱們先入座吧。”
有侍從迎上前來,恭敬道:“趙姑娘,這邊請。”
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左側第一個席位。趙念曦皺了皺眉,還未來得及拒絕便已被雲舒拉着坐下。
淺嘗一口切得齊整的金黃蜜瓜,雲舒一面誇贊一面絮叨,“好不容易碰上這樣熱鬧的晚宴,錯過了多可惜!蓮娘,還好你來了。”
“左右睡不着,便來瞧瞧熱鬧。”
趙念曦輕輕颔首,忽擡眸看向面前人,抿了抿唇,她遲疑問道:“李承孝……可還好?”
話未完已被雲舒接過話頭,“他呀,好着呢!方才玩兒得甭提有多開心了,哪裡像生病的樣子!”
沒事就好。
趙念曦微微垂眸,暗松一口氣。
似想起什麼,雲舒忽然擡手指了指珠簾對面,而後俯身過來悄悄道,“我哥也在。”
隔了層層簾幕,隻瞧見幾道模糊的暗影。趙念曦不動聲色打量一圈,卻并未發現師父的身影。
緩緩收回視線,隻覺心緒不甯。
眼下,不論那位“張世澤”先生是不是師父已然不重要了,她擔心的,是另一件事——自那張藥方出現在夜君慎之手,便已暴露了師父行蹤。
若将師父也牽扯進來,不僅愧對他老人家的潺潺教誨,更恐連累他獲罪。
琉璃盞裡盛滿了沁人心脾的葡萄美酒,趙念曦抿唇淺嘗一口,隻覺一抹苦澀湧上心頭。
一步錯,滿盤皆輸。
那人威名赫赫,權勢滔天;而她,家道衰敗,勢單力薄,終究不是他的對手。
“曦兒……”
怔忪之際,忽聞一聲驚呼,趙念曦皺了皺眉,冷然擡眸,隻見一抹婀娜的身影立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