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伯頓了頓,歉然道,“雲姑娘并無不對之處,原是誤會一場。屬下也曾遣人親送雲姑娘回鄉,隻是雲姑娘并不願離開榆州,後來也曾為其安置住處,誰知,雲姑娘竟不告而别。
“細說起來,都是我的過錯。若雲姑娘不介意,今日我便當面向雲姑娘賠罪。”
雲霄珩聞言,冷哼一聲,“罷了,程校尉既有公務,便不耽誤你辦差了。慢走,不送!”
說罷,便要送客。
程伯見狀,面露尴尬之色。頓了頓,歉然道:“匪徒還未抓獲,為了雲将軍家眷安危,屬下便留兩名士兵在此,以護将軍家眷周全。不知雲将軍意下如何?”
“周全?”雲霄珩聞言,猜疑頓起,“我看‘護衛’是假,‘監視’是真吧!”
“雲将軍多慮了,屬下并無惡意。”
程伯眉頭一皺,正欲分辯幾句,忽聞一陣馬蹄哒哒聲。擡首瞧一眼馬背上魁偉的身影,總算松一口氣。
随即側身行禮,“侯爺!”
夜君慎端坐在馬背上,随意把玩着手中細軟的馬鞭。打量一眼僵持的二人,而後凝眉問道:“怎麼回事?”
程伯如實禀道,“侯爺,屬下奉命搜查匪徒,正好碰見雲将軍和家眷在此,便多說了幾句話,這便要走。”
夜君慎點一點頭,看向雲霄珩時,面色冷沉。“敵軍兵臨城下,身為主将卻擅離職守,違期不至。你可知,該當何罪?”
雲霄珩聞言,心底一沉。自夜君慎出現,他便明白自己所謀之事已經暴露。凝眉思慮一瞬,不得不回道,“按軍法,當斬首示衆。”
“你知道就好!”夜君慎斜睨一眼面前之人,冷嗤一聲又道,“若再丢了城池,縱然萬死也不足以謝罪。”
這是……暫時不追究的意思?
雲霄珩陡然擡眸,而後朝着馬上之人躬身一禮,“多謝侯爺提點。”
馬蹄飛揚,塵煙四起。
婦人打量一眼疾馳而過的數十名鐵騎,早已見怪不怪。又走幾步,隔了老遠便見自家屋門前赫然立着四五名帶刀的軍士,忙止住腳步。
靠着牆角往回瞅了一眼,仍不免心驚膽顫。
這是……誰犯事了?
她一個老實本分的莊稼人,該交的糧食早已交齊了,也沒啥得罪官府的地方啊!
忽然想起在外做生意的大兒,頓時一驚。忙尋了同族的親眷央求:“托您老給俺大兒遞個信,就說,咱家……叫官兵圍了!讓他近些日子可千萬别回來。”
*
随着“吱”一聲,院門打開。
雲舒探出半顆腦袋,瞧一眼門神般立在門口的軍士,戲谑一笑:“喲~我道是誰呢!原來是程校尉。别來無恙!”
程伯一手扶劍,恍若石雕般巍然不動。
雲舒見狀,忽冷嗤一聲打趣道:“唉?人家都去建功立業了,這回怎又不帶你?!”
程伯聞言,眉頭緊皺。
心道,這婦人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咬牙冷哼一聲,“雲姑娘,我勸你說話最好客氣些,否則,休怪我不留情面。”
“威脅我!”雲舒見此,冷冷一笑,“方才,是誰說要給我賠禮道歉來着?嗯?程校尉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
話未完便見對面那人陡然上前一步,颀偉的身影迅疾逼近。眨眼的工夫,冰冷的劍鞘已抵住下颌。
“呵!”
程伯冷嗤一聲,緩緩道,“侯爺才是我頂頭上司,沒有侯爺命令,他雲霄恒也不能把我怎樣!至于你,再敢無禮,休怪我不客氣。”
身後是冷硬的牆壁,雲舒瞧一眼那人冷沉的面色,“啐”一聲惱道,“你敢?”
程伯聞言,冷冷一笑,正欲動手忽叫一聲呵斥打斷。擡眸瞧一眼廊下那抹湖色的暗影,緩緩收了手中利器。他勾了勾唇,回身時淡笑道:“雲姑娘該清楚自身實力吧!莫要犯蠢!”
才得了自由,陡然聽聞這般嗤笑,雲舒立刻便惱了。
“你說什麼!誰犯蠢了?!”
将欲發火,便被人攔下。
“好了。”趙念曦擡手理一理她散亂的鬓發,和緩道,“你兄長前腳剛走呢!眼下正是征戰之際,随時會有危險,咱們……勿要給他添亂了。”
雲舒斜乜一眼門前那人,抿了抿唇未再多言。
狹窄的小院裡,一隻褐色的母雞“咕咕”叫着上蹿下跳。
雲舒盯着窩棚裡一枚新鮮的雞蛋,兩眼冒光。
“蓮娘,這莫大娘說好了買肉包餃子的,怎去了幾個時辰還不回來?你說,待會兒……咱們吃什麼?”
說着,晶亮的眸光開始追蹤那隻褐色的老母雞。
趙念曦凝眉暗歎一聲,沒有說話。
不光那位莫大娘沒有回來,連雲霄珩安排的車馬亦不見蹤影,不肖多想便已猜到幕後之人。
“籲——”
忽聞一陣車馬碌碌之聲,接着便聽程伯隔着屋門道,“戰事緊急,侯爺特命所有将士家眷速速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