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雲舒咕哝着,翻個身複又躺下。
趙念曦料想多半是雲霄珩安排的人到了,悄悄起身,順手替身邊人掩好被褥。
“我去看看。”
開了門,見院中立着一道颀長的身影,不由一怔。
男子聽聞動靜,轉身時,眸中亦閃過一抹異色。
“蓮娘。”
低眉掃視一眼左面卧房,想起妹妹所說的話,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沉默良久,忽聞一聲嘟囔,“哥,你怎麼才來?”
雲舒立在門邊,惺忪的睡眼打量一眼院中木頭似的兩個人,打着哈欠喃喃道,“你們怎不進屋說話?”
雲潇珩忙道,“待會兒還有事,說完話便走。哦,方才來的路上順道帶了早膳,去看看有沒有愛吃的。”
雲舒聽着他不耐的聲音,暗暗瞪一眼自家兄長,轉身往廚屋裡去。
一時,空曠的院落裡隻餘二人筆挺的身影。
趙念曦看一眼面前略顯局促的人,淡聲道,“多謝你費心安排,隻是……”
她擔心計劃有誤,累他前程。抿了抿唇,接着道,“我還沒到無路可走的地步,便……不煩勞你了。若哪日當真有難,再求你不遲。”
雲霄珩聞言,不由垮下臉來。
第一次相遇,她确實有難,也求了他。隻是,他卻拒絕了。
那一日,屍橫遍野。
他扒開一具具染血的遺體,拼命翻找妹妹的身影。終于,屍堆裡冒出一支細弱的女孩兒手臂,他滿目欣喜,可惜,再一次失望。
女孩兒還有微弱的氣息,朝他伸出手時,烏黑的眼瞳裡驚惶未定。
“救我……”
低啞的聲音帶着細弱的嗚咽,他生出一絲恻隐之心,想要救她。可惜,天漸漸黑了,夜裡時有狼群出沒。如果再不找到妹妹,她會沒命的。
再三權衡之後,起身,離開。
原以為這事告一段落,不料,半月後他再一次見到了她。
彼時,妹妹傷情愈發嚴重,邊關缺醫少藥,他不得不帶着妹妹四處輾轉,以尋良醫。終于打聽到素有“神醫”之稱的徐弘大夫的居所,未料開門之人竟是他拒絕搭救的女孩兒,心底頓生幾分憂懼。
女孩兒見了他,面色卻很平靜。看向他的眸光裡,并無異色。似乎……并不記得那日的恩怨。
舉袖拭一拭額間薄汗,暗自松一口氣。
又是半月,妹妹傷情好轉。
離别那日,他再忍不住心底的煎熬,訴說了自己的歉意。女孩兒聽了,隻是一愣,“你認錯人了。”
那雙烏黑的眼瞳似暗夜裡閃耀的星辰,深深烙印進腦海,他怎會認錯。
雲霄珩低眉望向眼前人,清潤的聲音帶着一絲愧悔,“蓮娘,我知道你還怪我。如果那日……我沒有抛下你,你是不是不會這樣拒絕我了?”
趙念曦幽幽一歎,淡聲道,“我已經不記得了,你又何必折磨自己。”
“生死有命,我不怪你,也不怪任何人。”
雲霄珩抿了抿唇,竟無言以對。
一陣冗長的沉默後,将欲開口打破這冷沉的氛圍,忽聞院外傳來陣陣急促的敲門聲。
察覺到異樣,他凝眉回頭:“我去看看。你,先進屋裡去。”
門外隻有“砰砰”的敲擊聲,卻不聞人聲,趙念曦心知,外面的人必不是莫大娘。
點頭應下,她道:“那你小心。”
雲霄珩聞言,轉身時情不自禁勾了勾唇。
一手按劍,開了院門果見外間候着四五個衣甲嚴整的軍士。領頭之人他也熟識,正是妹妹提過數次的程伯“程校尉”。
凝眉打量幾人,心道來者不善啊。
“雲将軍?”
程伯見了來人,微露幾分詫異。怔了怔忙抱拳道,“不知雲将軍在此,無意驚擾,還望恕罪。”
雲霄珩聞言,不禁冷哼一聲。
他将上門便來敲門,顯然已被人盯上了。随手掩了院門,冷聲問道:“何事?”
程伯恭敬回道:“不瞞雲将軍,昨夜有匪徒出沒傷人,我等一路追蹤至此那匪徒卻不見了蹤影,便隻有出此下策,挨家挨戶搜查了。”
眼角餘光瞥一眼緊閉的院門,又疑惑道,“不知,雲将軍怎麼在這裡?”
雲潇珩冷嗤一聲,反問道,“你問我?”
“說起來,我還要問一問程校尉,本将軍家眷無故被程校尉關押至地牢,聽聞消息時本将軍正忙于戰事,無暇顧及。後經多番打聽才知妹妹幸遇好心大娘收留才不緻流落街頭,眼下得了空,便過來瞧一瞧。”
低眉打量一眼面前之人,他溫潤笑着,隻是眸中卻閃過一抹冷意,“今日既碰見了,我便問一問程校尉,不知妹妹犯了什麼事?若有不對的,我這個做兄長的,必叫她賠禮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