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
趙念曦不想将更多人牽扯進來,忙出言打斷她,“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咱們不過一面之緣,你實在不必為我出頭。”
“一面之緣?”
雲舒像是叫人當頭一棒,凝着眉驚詫不已。才要開口,趙念曦朝她輕輕搖了搖頭。
事已至此,避無可避。
趙念曦斟酌一番,似下定決心般緩緩遞出手上的包袱。
“你們要搜,就搜吧。”
那軍官冷冷一笑,手中利劍挑開布包,隻見散落的衣物中,一支赤金鳳钗露了出來。
圍觀之人霎時驚呼出聲:“蓮娘,想不到你還有這寶貝。”
那軍官細瞧一眼手中發钗,做工精細絕非民間俗物可比,擡眉觑向趙念曦,他冷聲道:“這東西,從何而來?”
趙念曦面色淡淡,“是我的一件舊物。”
“哦?”
那軍官顯然不信這般說辭,勾了勾唇,他嗤笑道:
“當年德安長公主和親,金銀财物可是裝了幾十條船。你身為公主侍婢,想來私藏了不少吧!”
公主侍婢?
有人反應過來,冷笑着開口質問:“長公主為屠賊寇,身負重傷,你身為侍女不以身相護,還有臉藏私?”
趙念曦聞言,面色一沉。
那軍官接着又道:“按我朝律法,凡盜竊公私财物者,得财一百貫杖一百,流一千裡。”
他握着發钗掂了掂,繼而冷笑,“這支發钗,恐怕不止一百貫!”
趙念曦默默瞥一眼他握了發钗的手,清冷的聲音淡淡道:“我已說過,這支發钗是我的一件舊物,與長公主并無幹系。”
“是或不是,到了衙門,自有人論斷。”那軍官随手收了發钗,轉頭吩咐下屬,“帶走嚴查!”
衆人驚呼一聲,紛紛指指點點,
“連長公主的東西也敢偷,當真是罪有應得。”
“這麼美的人兒,可惜了!”
“……”
趙念曦輕輕垂眸,心知到了衙門,再想脫身恐怕更難了。
咬了咬唇,冷沉的眸光瞥一眼持戈圍過來的軍士,忽擡步往前,清冷的聲音徐徐道:
“這支發钗,是你們侯爺所贈。”
“侯爺?”
幾名軍士聞言,紛紛怔在原地,躊躇不前。
“李蓮娘,你莫不是想要榮華富貴想瘋了?!”
“雖然你有幾分姿色,但侯爺身居高位,閱人無數……”
“區區一個婢女,侯爺如何瞧得上你?還送你這樣貴重的發钗?!”
“……”
待衆人反應過來,卻仿佛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般,嬉笑不止。
那軍官見狀,急招了招手道:“還愣着做甚?帶走帶走!”
“怎麼回事?!”
随着一聲呼喝,一濃眉大眼,滿颌髯須的中年将領手扶寶劍匆匆趕來。
“李将軍!”
士兵們忙躬身行禮。
李振掃視一眼衆人,而後喝問道:“何人鬧事?”
領頭的軍官立即呈上名冊以及發钗,将來龍去脈一一回禀,又道:“此婦人身份可疑,又攜來曆不明之物,正欲交由将軍裁奪。”
李振擡手接過名冊,眉頭一皺。再瞧一眼手上的赤金鳳钗,當即喝道:
“現給你一次機會,老實交代,你究竟是何人?這發钗又是從哪裡得來的?”
對着那人威嚴的面容,趙念曦反倒鎮定下來。
此人跟随夜君慎多年,她曾不止一次撞見他出入侯府,回禀事務。
微微擡手,指了指鳳钗上一處暗紋,趙念曦淡聲道:“李将軍連這個都不認得了?”
李振撫着發钗上的暗紋,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他并非未認出淮陰侯府徽記,隻是,這樣貴重的東西卻出現在一身份不明的婦人身上,屬實可疑!
垂首打量一眼女子從容的神情,他目光犀利,冷厲的聲音逼問道:
“你究竟是何人?”
天色灰暗,四野蒼茫。
士兵們披堅執銳,将趙念曦圍在中央,威嚴肅殺之氣壓得人喘息艱難。
仰頭望一眼空中翻滾的流雲,仿佛回到了自屍骨堆裡醒來那一日……
秃鹫在頭頂盤旋,凄厲的叫聲響徹雲霄。
她苟延殘喘至今,不過是為含冤的父親,受難的兄長,還有……深埋心底的那份牽挂。
此刻,什麼尊嚴臉面,都不重要了。
再睜開眼時,她神情堅毅,清冷的聲音緩緩道:
“你們猜的沒錯。”
“我不是李蓮娘。”
聞言,軍士立即持刀向前,惡聲追問:“那你是誰?”
寒涼的利刃貼在脖頸上,趙念曦微擡起下颌,不由放緩了呼吸。
她曾親眼見過他們殺人的模樣。對待敵軍,他們勇武異常;對待叛徒,他們絕不會手下留情。
趙念曦緩緩擡眸,冷沉的目光觑向面前之人,
“我是……”
“你們侯爺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