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和秦家樂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邢秀山的後頸上有一塊巴掌大的白色疤痕。
唐琢清楚地記着,邢秀山就是C級進化者。
邢秀山點了點頭,走向那棵巨樹。
唐琢站在原地沒動,靜靜看着。
也是在此刻,他才從邢秀山的步履中看出了一些變化。
不再矯健、不再靈活,他像一個真正的中年人一樣,動作有些僵硬、有些緩慢。
原來,時間不會放過任何人。
邢秀山在樹下一根露出地面的虬壯根系上坐下,溫柔地摸了摸樹的表皮:“是我的。”
“我無法違背良知一走了之,決定留下。”
“執行處的人離開後,樹母幾乎被他們殺死,枝葉零落,慘不忍睹。”
“失去樹母的庇護,活下來的人們不得不一邊警惕外敵,一邊重建家園。”
“科倫組建了小隊,在山中定期巡邏。”
“于是,我把後頸這塊紋了字母的皮剝了下來,做成了一個仿真貼。這樣,科倫他們到外面去的時候可以戴上,會更安全。”
“從被洗劫殆盡的廢墟到如今溫馨祥和的小城,我們花了三年的時間。”
“樹母再次煥發生機,人們重新綻開笑臉。”
“大家為這裡取名‘理想城’。”
“他們讓我來做領導者,但我并不認為這是我的城鎮。它屬于樹母、屬于這裡的居民、也屬于每一個途徑此地、願意留下的人。”
邢秀山說着,欣慰地看着整潔的街道和一排排溫馨的小屋:“後來,如你們所見,越來越多誤入紅楓山的人流落到這裡,他們安家落戶,留在了這座理想之城。”
林北跟着邢秀山手指的方向一一看去,被他的語氣和神色感染。
秦家樂卻清醒地想起另一個問題:“山裡的鳴狼跟你們有關嗎?”
邢秀山聞言,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歎了一口氣:“不光是狼,其他動物也是一樣的。”
“那是八九年前的事了。”
“那時,科倫他們除了日常巡邏,也會在山裡捕捕獵,帶回城跟大家分享。”
“最常獵的是野兔,肉質最肥美,也最容易捕捉。”
“可有一天,他們突然發現山裡的兔子都不見了。”
“從山腳到山頂,找了三天,沒有見到一點蹤迹。”
“一開始,我們以為隻是普通的動物遷徙。”
“可沒過幾天,這些野兔又重新出現了。”
“科倫他們照常捉了一些帶回來,可誰料宰殺到一半,一隻已經被剖開的兔子竟然又動了。”
“緊接着,所有死去的兔子都活了過來。”
“複活的死兔子四處奔逃,還會咬人,所有人都被吓壞了。”
“直到不知道誰一刀砍下其中一隻兔子的腦袋,才徹底将它殺死。”
“就在兔子斷掉的脖頸上,我們發現了一塊人工植入的樹皮。”
“樹母的樹皮。”
林北瞪大眼睛:“所以,他們會複活是因為……”
“因為樹母活着。”邢秀山解答了他們的疑問,“隻要攝入過樹母的一部分就會和她達成一種共生的關系,隻要樹母還存在,共生者們就不會死。”
“後來,我們漸漸發現,紅楓山中幾乎所有的動物都被植入了樹母的碎片。”
秦家樂又問:“可這究竟是誰做的?”
邢秀山沒有正面回答,隻是說:“當年執行處離開的時候,樹母失去了許多根莖枝葉。”
唐琢看向邢秀山:“你的意思是,這是藍塔做的。”
邢秀山搖搖頭:“我不能确定,但是我猜如果執行處的人真的帶走了樹母的碎片,那一定送去了藍塔研究院。”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語氣好似無奈:“藍塔研究院不是一向喜歡搞些科研試驗嗎?當年他們不就是靠着研發出的‘基因穩定劑’,掌控了人類文明的絕對話語權嗎?”
唐琢看着他的眼睛,沒有說話。
秦家樂和林北觀他神色也沉默不語。
四下裡一片靜寂。
突然,唐琢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戳了一下。
他側頭去看,身後空無一物,隻有那棵參天的榕樹。
就當他以為這隻是錯覺的時候,他脖後腰上的某處又被輕輕撓了兩下。
接着,他大腿被某個毛茸茸的東西從另一個方向勾了一下。
觸感清晰明顯——狗爪。
唐琢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在場所有人,包括秦家樂和林北都滿臉懵逼地看向他,不知道剛剛說的事情到底那裡好笑。
唐琢擺擺手,以示抱歉,然後背過手去,精準地拉住了一個纖細的手腕。
他不知道藍塔研究院有什麼陰謀陽謀。
反正,能吃的都不是壞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