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琢回過頭就看見這麼個撅嘴委屈又慘遭背叛的表情,直接被逗樂了。
梁郁面無表情扭過頭,貫徹落實無視原則。
“不至于吧,氣到這會兒。”唐琢收斂笑意,苦口婆心,“我也是為你好啊。”
梁郁看向他,義正言辭:“是你讓我隐藏身份的。”
“你打死羅栖就能隐藏身份了?這不是從一個人知道變成了一群人知道了嗎?到時候你就是非法入城罪加殺人罪,會被基地的科研局抓走做實驗的。”唐琢就差在臉上寫上“我在吓唬小孩”。
“你不用危言聳聽。”梁郁一個回首掏,不知道從哪變出一本基地法律守則,“人體實驗犯法,這上面寫了,我隻會被關進管理局的監獄。”
“而且你會和我一起被關進去。”
有道理,唐琢無法反駁。
見唐琢不說話,梁郁下巴一擡,繼續補充:“通敵罪、窩藏罪、虐待罪,數罪并罰,你會被關更久。”
“我什麼時候犯虐待罪了?”一口大鍋砸來,唐琢猝不及防。
梁郁給了他一個“你心裡清楚”的眼神,唐琢哭笑不得:“我餓着你了?家歡家樂給你送了多少零食。”
“你都沒收了。”
“後來不是又送了,你藏在窗簾後面那個小山堆兒你當我看不見是不是?”
梁郁沒話講了,低眉嘀咕:“零食不健康。”
唐琢氣笑了,死崽還知道健不健康。
但看他講起法規頭頭是道的樣子,唐琢最終還是選擇了縱容:“行,恢複你餐标可以了吧。”
梁郁這才滿意點頭,神色淡淡的,但是眉眼舒展、眸光晶亮,很高興的樣子。
他小心地合上手裡的冊子,拍了拍,然後低頭把它又塞回了屁股後面的褲兜。
天氣漸冷,梁郁成日穿的高領針織衫換成了高領毛衣,此刻他潔白的下巴隐在黑色的領口中,身上還粘了幾根黃褐色的狗毛,柔軟的溢于言表。
唐琢看了一會兒,後頸麻麻的。
好像有人用一隻輕軟的羽毛,無聲卻精準地拂過他身上某處不可說、難觸及、隐秘又敏感的角落。
他竭力克制住伸手揉一揉這人頭發的沖動,言歸正傳。
唐琢試探:“之前的事,你有沒有想起什麼?”
梁郁點頭:“有。“
唐琢剛一喜,就聽梁郁逼逼:“昨天秦家樂去交易所賣了好多資源,他說換的錢夠加餐兩個月了,我想起來裡面有一窩蛇是我打的。”
唐琢:“?”
梁郁:“然後還有一些稀有金屬,也是我撿的。”
唐琢:“。”
梁郁:“然後你還扣我餐标。”
唐琢:“……”
他深深領悟到一個道理:跟吃貨有食物上的瓜葛,可能會被記一輩子。
唐琢趕忙問得更具體:“你有沒有想起關于‘藍塔’的什麼事?”
話音剛落,唐琢突然發現梁郁神色微不可查地一變,如果不是觀察仔細真的很難發現。
他像是觸發了什麼關鍵詞,整個人仿佛被凍住了一樣,僵在了原地。
鈍痛襲來,像是某種尖銳的錐狀物刺進了他的腦海。
攪動、裹纏。
巨浪掀起模糊的碎片,直升機鼓動的螺旋槳、刺目的火光、殘肢斷臂和哀嚎的人群。
進化的動植物四處沖撞,他站在在原地動彈不得。
有人倉皇奔逃,有人向他撲來,有人在他耳邊說了什麼。
一瞬間,他身體一沉,無法調用異能,也使不出一點力氣。
最後一刻,他看到一雙通紅的眼睛。
梁郁瞳孔收縮,整個人搖搖欲墜,額頭上瞬間滲出了一層冷汗。
唐琢看着他的狀态,皺緊了眉頭,伸手扶住住他的肩膀:“怎麼了?”
梁郁說不出話,大口呼吸。
唐琢一下一下地順着他的背。
兩人無聲地挨在一起,秋冬交際的風環繞在沉重的喘息之間。
等梁郁終于緩過勁兒來,他身上已經濕透了。
冷風一吹,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唐琢脫下身上的牛仔外套,批在梁郁身上,不容反抗地将人一摟,半拖半抱着進了主樓别墅。
進入溫暖幹燥的室内,梁郁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活過來了。
他坐在自己熟悉的小闆凳上,唐琢去餐廳拿了一個杯子,接了一杯熱水塞進梁郁手裡,然後靠坐在課桌上,低頭看着他。
安靜的,不發一言的,等他回答或不回答。
梁郁擡起頭,茫然地看着唐琢。
唐琢直視着他的眼睛,半晌伸出手,終究還是順從心意,揉了揉他的頭發。
“明天帶你去野外。”
說完,唐琢就起身離開了。
梁郁擡手,摸了摸被唐琢揉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