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車不要了嗎?”
“已經有人棄車了,就算最前面的事故處理完疏通了,這些車也會把隧道堵死,不能再等了,鳳山隧道周邊地勢高,但雨下得太大了,高過路面,就會一股腦地灌進隧道裡。”
“上帝啊,怎麼會下這麼大的雨。”
“招待不周,真抱歉。”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華,你親自來接待我,我已經很驚喜了,我這幾天非常開心,天氣不好,不是你造成的,不要道歉。”
華衿帶着克裡斯往前走,此時水不怎麼深,隧道裡還有些燈在亮着,人也不少。
走了一百多米,華衿看見了付聞櫻的車,剛才在路上她就看見了,付董的車在燕城也是獨一份,十分好認,她故意開慢了些,想着避開。
此時付聞櫻的車被擠在兩輛車中間,顯然是被後車撞擊後追尾了前車,隧道裡路燈不算亮,門窗禁閉着,華衿看不清裡面的情況。
“克裡斯,你在這裡等等我。”
華衿艱難地從外面這排棄車上翻進去,跑到付聞櫻的車旁透過車窗往裡看。
“醒醒!還好嗎?!”
華衿猛地拍打了幾下車窗,她隐約看見付聞櫻躺在後座,司機趴在方向盤上,用膝蓋想也知道兩人不是在睡大覺。
拍了半天,裡面的人毫無反應,華衿有些着急,四下掃視,就近去開着車門的車裡找工具箱。
她逼着自己冷靜下來。
“克裡斯,你還能走得動嗎?”
“當然,這是什麼話,Gin,我的體能相當好,你知道的。”
“跟着那些人一路往前走,沒有岔路,走出隧道往地勢高的地方去,别一個人。”
“什麼意思?你不跟我一起嗎?”
“我遇見了認識的人,好像發生車禍暈在車裡了,我得回咱們車上去拿破窗錘,你不要跟我一起,你跟着别人先出去。”
“我不能把你丢在這裡啊Gin,這不是紳士的作風!”
“你是紳士嗎克萊爾!你現在肚子裡還有一個寶寶,出了什麼事我怎麼跟法爾曼女士交代!”
“…不是說好了在外面要叫我克裡斯嗎,提我媽媽又做什麼。”克萊爾縮了縮腦袋。
“總之你現在就先出去,我得走了,你照顧好自己,我出去會找你。”華衿擺了擺手,獨自往昏暗的來路涉水走去。
回到車邊時,隧道裡的人們已經紛紛棄車往外撤,地上随處可見血迹和散落的物品,華衿打開後備箱翻出破窗錘,剛要離開,後面的車被擠着撞過來,差點把她夾在兩車之間。
華衿心有餘悸地從地上爬起來,拎着破窗錘折返,遠遠看着克萊爾扒在付聞櫻的車邊試圖掰開車門。
“克萊爾,為什麼不走?!”
“錘子給我,我來破窗。”她伸出手。
“你…”
“快點呀Gin,這裡面有兩個人呢,你背那位女士,我來背另一個。”
克萊爾沒白長了一米八五的個子,扛起人高馬大的司機比華衿背着付聞櫻還要輕松得多。
“Gin你還好嗎?”
“…沒事,拖也能拖出去,她不會怪我的。”華衿咬牙堅持。
“前面好像有光,我們快到出口了嗎?”
“是的,是的,救援隊也來了…太好了。”
“消防員?哈哈我認得這個,我們那裡的消防員也這麼穿。”
“您好,麻煩您幫忙扶一下那個人,她是孕婦,前天剛去了醫院,麻煩您,我沒關系。”華衿喘着氣擋了一下消防員的手。
“Gin你跟他說了什麼?他為什麼那麼看我?”克萊爾背上的司機被消防員搶走扛着跑了,她眨巴了兩下眼睛,莫名其妙地問。
“沒說什麼…”
任誰得知這麼一個一米八五的洋帥哥其實是位女士都得多看兩眼的,華衿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也忍不住盯着看,把四處擠眉弄眼放電的“克裡斯”都看羞了才算完。
“我來背吧,她好像受傷了需要盡快撤出去。”又過來一位消防員指了指付聞櫻,“你受傷了嗎?需要幫忙嗎?”
“不用不用我沒有受傷。”華衿連忙擺手,“我可以自己走,麻煩您帶她出去,謝謝您了。”
“不客氣。”
消防員接過付聞櫻,背起來拔腿往外跑。
華衿跟克萊爾互相攙扶着走出了隧道,上了外面停的救援車,就近到了燕城一附院,見自己和克萊爾身上都沒有外傷,便想找找付聞櫻,看看她的情況再走。
付聞櫻已經醒了好一會兒,額頭的傷隻是簡單包紮了,又疼又暈,還沒緩過神來,擡眼又看見華衿拉着個洋鬼子走到跟前。
想起來剛才背她上車的消防員說,是一對情侶把她救出來的,一個中國女孩,和一個外國人。
說的該不會就是她這兒媳吧。
頭好像更疼了。
“…付董,您覺得怎麼樣?需不需要叫車送您回去?”
“你現在連聲媽都不願意叫了?”
“……”
付聞櫻覺得氣都喘不勻了,華衿這是什麼表情,很無語嗎?
她懷着他們孟家的孩子,挎着個吃軟飯的小白臉洋鬼子,這是要跟他們徹底劃清界限了?
“您沒事就好,我跟宴臣打電話讓他來接您回家。”
華衿無奈地往兜裡掏手機,卻掏了個空。
“…我的手機好像也掉了,克…克裡斯,你的手機呢?”
“哦,在這裡,給你,”克萊爾遞過來一塊濕漉漉的闆磚,左顧右盼問道,“Gin,剛才那些消防員呢?”
“應該返回隧道救人了吧,我們出來的時候裡面還有人。”華衿甩了甩克萊爾的手機,水淅淅瀝瀝流下來,半天沒能成功開機。
“你不是說雨水會灌進隧道裡去嗎?那很危險。”
“對,很危險,所以他們才更會去。”
“直到所有人都撤出來?”
“直到所有人都撤出來。”
“他是誰?”付聞櫻寒聲插言。
“…我的朋友克裡斯·法爾曼,公司的合作夥伴,這次是來中國考察項目的。”
“你就是因為他要跟宴臣離婚?”
華衿一愣,看了看付聞櫻,又看了看克萊爾。
“不是…您誤會了,真的隻是朋友。”她有些無奈。
付聞櫻神色稍霁,忙扯了扯唇角想讓自己看起來友善一些。
“小衿,你對宴臣真的一點感情也沒有了嗎,多少也為孩子想想吧,孟家這些家業,就宴臣這麼一個繼承人,以後也都屬于你們的孩子…”
“這跟家業沒什麼關系,多少錢都沒有他重要,”華衿垂眸笑了笑,像是陷入了回憶,“就算沒有人記得他了,我也不會忘記他。”
付聞櫻有些茫然,也許是她傷了腦子吧,不然為何參不透華衿的話。
什麼都沒有他重要,怎麼就要分開呢?
她還想問,卻如何也問不出口了,回憶的甜蜜昙花一現,消散後是更加洶湧的苦澀,讓那張永遠找不到弱點的面龐上有了裂痕。
是她的兒子讓華衿如此痛苦,付聞櫻清楚地意識到。
即使她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别跑啊同志你的…”
層層人群中,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如同他們初見那日。
“衿衿。”
他不會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