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蘇拉出一個長長的顫音,氣沉丹田開始呼麥,氣息沖擊喉管,在頭腔形成共鳴,在重低音音響的加持下,宛如從遠古的山澗中湧出激流,重重彙聚最後變成奔騰不息的巨浪。
間奏結束,呼麥聲回落,鐘一接着往下唱,到最後的“藍蓮花”那兒深吸一口氣,然後單腳踩上返聽音響,擡高話筒昂起頭,打開喉嚨唱出明亮有力的高音。
餘音繞梁,酣暢淋漓。
“謝謝。”
五秒後,酒館内響起掌聲,所有人都喊着再來一首,鐘一腼腆地笑了笑,鞠了好幾次躬。
台上的朋友們心照不宣地傳遞眼神,這才是真正的鐘一,一個天生屬于舞台的明星。
演出結束,一行人收拾完東西。
話少的蘇日圖格主動提議:“去我家燒烤店吧,我請客。”
“鐘一,一起走嗎?”
鐘一不想掃興,應了下來:“好,但我少喝點,明天還要帶我爸去醫院。”
敏敏說道:“我幫你攔着,放心!”
那日蘇背着琴看手機,眉頭緊鎖一言不發,鐘一見他落在後面,停下喊他,正好瞟到了他的聊天頁面。
——韓閱禮。
“那日蘇……你……”
那日蘇迅速熄滅屏幕,尴尬地看了看鐘一,“沒什麼,一點小問題。”
鐘一委婉地問:“你和韓老師?”
“害,人家沒那意思。”那日蘇苦笑一下:“他也不可能在我們這兒常駐,不想了。”
鐘一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别看我,你和許從嚴怎麼樣了?”那日蘇調整了下琴包,邁開了步子跟上大家。
“就那樣啊,欠一大筆錢怎麼可能談别的。”鐘一無奈又失落,想了下接着和那日蘇袒露心聲:“不過他給了我一張卡,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卡?”那日蘇頓了頓,八卦地問:“難道他要替你贖身?”
“應該吧,但這樣不太好。”
那日蘇瞪大了眼睛,吐槽道:“你傻啊,欠許從嚴總比欠别人好吧,你不想早點出頭嗎?”
“不行,我前幾天還複發了,這種痛苦我一個人承受就好。”
那日蘇不說話,他知道鐘一有嚴重的PTSD,曾有段時間天天呆在不透光的房間裡,失眠、抑郁、害怕見人……
連那日蘇都見不着他。
“許從嚴現在還不知道嗎?”過了很久,那日蘇悄聲問:“你總要讓他面對。”
“我沒說……”鐘一擡頭望着天上的殘月,嘴角浮出一抹苦澀,“上次複發他就在我邊上,應該猜出來了。”
燒烤店到了,蘇日圖格拼了兩張桌子,鐘一坐在裡側,蘇日圖格坐在他邊上。
“鐘一,你點。”
蘇日圖格把菜單遞給他,拘謹中帶着一點期待,當着大家的面鐘一不好拂了他的好意,大大方方地接過來。
“烤羊腿,牛肉串,土豆片,小龍蝦要不要……”
其實在座的各位都明白蘇日圖格的心思,他喜歡鐘一。
好多年了,進樂隊也是為了能接近鐘一,奈何當初鐘一有許從嚴,蘇日圖格沒機會。
“再來兩箱啤酒,剩下的你們再看。”
蘇日圖格眼神灼熱,鐘一卻坦蕩得很,朝他笑了笑自然地問:“圖格,你現在做什麼工作?”
“在銀行上班。”
“銀行靠譜,沒談戀愛嗎?”
蘇日圖格聞言有些沮喪,眼裡的光黯淡下來,默默接茬:“沒啊,沒喜歡的。”
鐘一給他倒酒,邊說道:“會遇到的,哈哈哈喝酒吧!”
敏敏見狀,識趣地扯開話題:“來來來,我們鐘老師難得一見,我先敬一杯!幹了!”
豪爽如敏敏,鐘一感激地回敬一杯。
熱騰騰的燒烤逐一上來,開始的小插曲很快被歡聲笑語遮掩過去,蘇日圖格一杯接一杯,喝趴了好幾個。
十一點多,那日蘇的手機不停震動,他拒接了三回,但對方契而不舍地打來。
“韓老師吧。”鐘一看到了備注,推了推那日蘇勸他:“有話好好說。”
那日蘇盯着手機屏幕,在快結束的時候握緊拳頭砸了下桌面,最後認命地拿起手機出了門。
敏敏眨眨眼,探身過來問鐘一:“他怎麼了?”
“感情問題……”鐘一攤攤手,“無解。”
“哦~”
敏敏望着那日蘇的背影一副吃瓜群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