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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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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一别過臉不敢與他對視,低聲抗議道,“你放開我。”

電梯緩緩合上,絕望感油然而生,鐘一用力推開擋路的人。

暖黃的燈光傾瀉而下,鐘一臉頰上倒映出纖長的睫毛,許從嚴并未後退,隻是微微起身,仔細端詳起他的模樣。

七年,他瘦了也黑了,身上帶着奔波的煙火氣,歲月也磨平了他的棱角,除了那雙眼睛,依舊倔強地望向别處,似乎在極力撇清與他的關系。

“商演、送外賣,你還做什麼?”許從嚴将擦頭發的毛巾搭在肩上,然後拽住鐘一的胳膊說:“去我房間。”

鐘一登時掙紮着往回跑,另一隻手用力掰着許從嚴的指尖,可對方紋絲不動。

“你想幹嘛?”

“你确定要在這裡說?都拍着呢。”許從嚴朝電梯口的攝像頭揚了揚下巴。

居高臨下的口氣讓鐘一感到不适,但他現在也沒什麼資格去要求許從嚴對他和顔悅色。

“許從嚴,我沒什麼話要和你說的。”

“但我有話要問你。”許從嚴态度強硬,手上的力道加重幾分,“要麼好好走過去,要麼我扛你過去。自己選。”

鐘一權衡着當下處境,跑是鐵定跑不掉了,還不如選個更體面的方式去面對。

“你放手,我自己走。”

房間門嘭地合上,許從嚴掐住了鐘一的下巴往懷裡帶,緩緩低頭呼吸漸近。鐘一下意識地縮了下脖子,閉上眼睛。

許從嚴頸窩處的木質香調瞬間充盈鼻腔放大數倍,分别多年鐘一再沒敢聞過這個味道,他怕想起來難分,也怕忘掉了難舍。

下巴上的力道越發重了,許從嚴盯着鐘一唇邊那顆隐秘的紅痣,掐出兩道泛白的痕迹。鐘一沒有躲,梗着脖子由他下手,眼神由開始的慌亂逐漸轉為平和,最後變成死水一潭,認命地垂下眼放棄與許從嚴抵抗。

或許是見他沒了脾氣,許從嚴松開手,“鐘一,你一直在桐州嗎?”

鐘一輕輕點頭,嗯了一聲。

“很缺錢?”

鐘一明顯感覺有一道審視的眼神,從上至下将他看了個透,他揪住了衣服下擺,強忍着不适,“嗯,缺錢。”

“呵……出國是騙我的?”許從嚴冷笑着戳穿:“新聞上說你和姓羅的在國外過得很潇灑,也是假的?”

鐘一的心髒沒來由抽了一下,當然是假的……

但現在說這些為時已晚,鐘一擡眸苦笑,“我解約了。”

“解約?所以昨晚在廣場上唱?”

“嗯,人家介紹的活。”

許從嚴滿心狐疑,“為什麼會這樣?”

鐘一心裡的苦澀泛濫成災,這不堪的生活,像一塊破爛的抹布,被衣冠齊整的許從嚴從泥濘的田地裡拾起,再硬生生鋪展開曝曬在日頭之下,他還要質問一塊抹布為什麼,能有什麼為什麼?人為财死鳥為食亡,當年的選擇本就注定了今天的開場。

鐘一想過後悔嗎?

後悔,但所有的選擇都隻能指向同一個結局。

“覺得沒意思,不想唱歌了。”鐘一随口胡謅:“很晚了,我想回去了。你要是沒什麼重要的事,就這樣吧。”

“鐘一,你以為這樣就能心安理得了嗎?”

“許從嚴,我從來沒心安理得過。”鐘一隻覺得有一柄利劍穿透了他的胸膛。

許從嚴怔了一下:“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無所謂,我可以走了嗎?”

“你要是缺錢,可以找我啊。”許從嚴脫口而出,說完才覺得唐突,忙接着找補:“喜歡唱歌,我也有資源,不至于去跑商演。”

“我說了,我不喜歡唱歌了。”這是假話。

“我是缺錢,但都是我自己掙的,送外賣也好,走穴也罷,我的生活,不需要一個突然冒出來的許從嚴來指摘,沒有你,我過得挺好。”這是真話。

“鐘一。”許從嚴打斷了他的話,“我回桐州了,不走了。”

鐘一蓦地擡起頭。

桐州,開始的地方,也是結束的地方。

“回來了……嗎?”鐘一扯了扯嘴角,“挺好的。”

許從嚴沒理會他的冷淡,走到書桌邊拿起手機,“鐘一,你現在電話是多少,我們加一下。”

見鐘一沒動靜,許從嚴挑了挑眉,“加上了,我讓你走。”

鐘一不情不願地打開手機,許從嚴盯着他加上好友才作罷。

“可以了嗎?”

“可以走了。”停頓片刻後,許從嚴又說,“不許拉黑我。”

“哦。”

鐘一迅速拉開門栓,怕許從嚴反悔,逃也似得離開。

許從嚴回身望着打開的房門,隻留下一陣風似的人影,才察覺出剛才的對話是有多麼狼狽與疏離。

鐘一一定是不想見到他的,中間隔了多年,兩個人的生活早就天差地别,現在的他,格外像是為了炫耀故意出現在對方面前的得勝者。

撥通周染電話,許從嚴直言:“我見到鐘一了。”

周染到家沒多久,被他的話驚得酒醒一半,“他還有臉來找你?”

“是我找得他,他跑了。”許從嚴聽出了他的心虛,“你是不是知道他這些年一直都在桐州?”

“嚴哥,我以為你不想見他……”周染撓了撓後腦勺。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前幾年就知道……我以為你們倆徹底掰了,就沒和你說。”周染這人禁不住套話,許從嚴一問便全盤托出,“後來打聽了一下,原來他就沒出去過,早和經紀公司解約了。”

“那當年的新聞哪來的?”

許從嚴不禁想起那些字字誅心的娛樂八卦,字裡行間都在把鐘一塑造成一個賣身求榮的金絲雀,說是不日将與金主飛往法國。

許從嚴當時想聯系鐘一一問究竟,可發出去的信息變成紅色的感歎号。

“誰知道呢?圈裡慣用的炒作方式吧。”周染在電話那頭聳了聳肩,接着勸說:“但誰說得清到底是真是假,都過去這麼久了嚴哥,糾結這些沒有意義。”

“我知道了。”

許從嚴披上睡袍,站在窗邊,迎着蕭瑟的夜風抽起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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