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日鐘一送外賣心不在焉,有好幾次差點超時,全怪許從嚴,讓他不敢輕易接單。
鐘一心緒不甯,思考着趕緊找下家。
臨近十月底,王哥給他派了新活,市中心一家開業不久的酒吧要辦萬聖節專場,想找個歌手駐唱幾晚,鐘一沒有絲毫猶豫,全部攬下。
——幾何星軌,周染的酒吧。
周染沒想到來的居然是老熟人,他隻遠遠看見舞台中央一個高挑颀長的背影,穿着衛衣牛仔褲,肩上挎着吉他包,旋轉的光束燈打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銀色閃光的輪廓。
光看背影便覺得對方盤靓條順,周染想着回頭好好誇一下介紹人,讓他以後就按這個标準來安排人手。
察覺有人過來,鐘一轉過身正好與周染打個正着。
“是你。”周染對鐘一這張臉再熟悉不過,驚訝片刻後不由自主地蹙緊眉頭,“他們介紹的歌手原來是你?”
鐘一與周染對視了好一會,才想起他原來是許從嚴身邊的朋友。
“啊……不好意思。”鐘一如鲠在喉:“說的時候不知道是你的酒吧,我現在就走,打擾了。”
說完他埋低腦袋匆匆步下,眼見大門近在眼前,周染卻叫住了他。
“我沒說讓你走。”
鐘一停住腳步,進退兩難。
“既然來了,先試試看吧。”周染絕口不提從前的事,相反換了個柔和的語氣,“我知道你唱得不錯,酒吧由你駐唱我很放心。”
鐘一做了會思想鬥争,最終為三千一晚的出場費妥協,“好,是五晚對嗎?”
“嗯。”周染點點頭。
來到後台,鐘一放下吉他沉默地坐在鏡子前。周染斜倚着門框飛快按動手機,鐘一心裡一緊,對今晚的演出産生不好的預感,但為了錢不敢多問。
十一點半,酒吧萬聖節派對正式開始,場燈全暗,唯剩一束燈光聚焦在舞台中央。
戴着兔子面具的歌手清唱出聲,緊接着後面的鼓手敲下定音錘,電音貝斯接上一連串鼓點,身着紅色演出服的鐘一手握話筒立杆,仰起頭吟出氣息極長的三段高音,萬聖節的氣氛到位,圍繞左右的客人們興奮起來,尖叫與酒精充斥在迷幻的空間,引得衆人瘋狂。
許從嚴坐在暗處的卡座,下午他收到周染的消息後,最終還是沒忍住過來。
“從嚴,你不是說沒空嗎?”周染帶着瓶黑桃A坐到許從嚴邊上,斟了一滿杯遞給他,“要不要謝謝我替你把人留住?”
“不是你的決定嗎?”許從嚴微微抿了口冰涼的酒液,并不買賬,“這套衣服你選的?”
周染順着他的目光向外看,讪笑一下:“怎麼了,不是挺符合主題?”
演出服的領子開到下腹,綴滿血紅色的亮片,随着舞台上搖晃的動作,鐘一前胸的大片肌膚在燈光下閃着若隐若現的銀光,鎖骨、肚臍、窄腰……即使戴着面具也難掩他勾人的身段。
“不好看。”許從嚴言簡意赅。
周染默默偷笑,壓着嘴角往喉嚨裡灌了一大口酒,“沒人認得他,急什麼?”
“後面幾天别讓他穿這樣的衣服。”許從嚴斜睨了他一眼,“你那些醜衣服可以收拾收拾丢了。”
周染舉起雙手投降,半是妥協半是吐槽道:“之前别人演出也沒見你意見這麼大啊……”
躲在面具之後的鐘一,目光肆無忌憚流連全場,奈何台上面光太亮,他根本看不清底下的男男女女。
不敢确定但又莫名期待。
掉進太空的紅衣兔子很快淹沒在洶湧的人潮中,腳底的3D顯示屏拓展出一個光怪陸離的電子世界,紅藍相間的警報燈閃爍,鐘一的歌聲和背景音樂突然消失,一隻電子兔子出現在腳底,它不斷向奔跑,沖破一層層虛拟屏障,屏幕上碎裂出一地彩色數字,而酒吧上空也跟着飛出無數彩條。
下一秒,數道燈光同時指向在舞台對面的卡座上,鐘一憑空出現。他對着話筒發出一聲輕歎,音響放大了他纏綿的音調,宛如深空之處傳來神明的召喚,将酒吧的氛圍頂到高潮。
“從嚴,太頂了!”周染在他耳邊大聲喊道:“你的舞美設計,加上鐘一的表演,那簡直天造地設啊!難怪你倆以前能……”
“閉嘴。”許從嚴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诶,等會我幫你喊他過來?”周染看熱鬧不嫌事大,“給他點個花環,他能過來敬酒。”
許從嚴看了他一眼,“多少錢一個?”
“小花環三百,大花環三千,老闆要不要點?”周染豎起三根手指,“放心,最後能到他手裡。”
不遠處的卡座裡,紅衣兔子漫不經心地扯了扯衣領,旁邊虎視眈眈的酒鬼們各懷鬼胎。表演時的鐘一總是投入忘我,在不經意間透出幾分勾人的勁兒,當年許從嚴的魂就是這樣被勾沒的。
許從嚴掃了桌上的二維碼,直接點了三個大花環。
周染笑得扶不住腰,指着許從嚴揶揄:“你說你擺着個高冷樣真有勁哈,巴不得人家趕緊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