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推門而入,湊到了裴玉然跟前,他有些不太自在地往旁邊躲了躲,擡頭看了一眼浣洗鏡,是隋渙。
以為對方要洗手,就将抹布從水下挪開,示意他先洗。
水流刷刷往下流,隋渙沒有半分要接水洗手的意思,裴玉然神情疑惑地望向他。
隋渙杏眼一彎,露出一抹陽光開朗的笑容,朝他掂了掂自己手裡的毛巾,“你洗完我再洗,一會兒我幫你擦下面的桌子櫃子”,見裴玉然張張嘴想要說什麼,又連忙打斷,“别拒絕我啊,玉然哥,沒事的,早收拾完早休息,你收拾不完我也睡不了覺的。”
裴玉然郁悶的心情瞬間明朗,真心實意說:“謝謝”
收拾床鋪時裴玉然出奇的沉默,動作快速卻又難掩其笨拙生疏,像在逞強,假裝自己很熟練。不過這還真是過度解讀,裴玉然是真想躺下休息。
【小破床真小,這怎麼夠睡。】
【還會咯吱咯吱叫,煩死了,這怎麼睡?我要出去住】
【圍欄好矮,我滾下去怎麼辦】,裴玉然擔心地瞥了眼欄杆,恰好跟剛幫他擦完桌子櫃子擡頭看他的隋渙對上視線。
“玉然哥,你...”,隋渙看着裴玉然床上那快跟欄杆齊平的床墊,斟酌了下用詞
“嗯?”
“你鋪這麼高的床墊,會不會不安全。”
“應該沒事”,聲音裡十分有九分的不确定。
【不鋪厚點多硬多硌人,啧,這圍欄怎麼這麼矮。】
從隋渙身上移開視線,環顧四周,張酌有床簾,且跟他是并列的,看不不到對方的床墊,離他最遠的是隋渙的床,在斜對面,床墊中規中矩,再将視線往旁邊拉,是江祝的床,江祝的床墊就更薄,或者說是張薄褥子。
裴玉然蹙着眉打量了眼坐在下面的背對他的江祝 ,【這不硌得慌?】
反應過來又覺得自己多管閑事了,對着立在自己床下的隋渙笑道:“确實有點厚了。也沒别的床墊了,暫時先這樣吧。”
“隋渙,可以幫我把那個袋子裡的床簾遞給我嗎?”,裴玉然伸手指了下地上的袋子。
這是裴玉然新買的床簾,要擱以往來說,新買的東西他都得洗了再用,而且本來就累了想改天再裝,但誰讓他床墊太高,總得有個東西攔着點。
過了半晌,裴玉然總算到了最後一步,裝簾子。
聽見“啪嗒”一聲,床簾角也按上了,裴玉然面上歡喜,“唰唰”将簾子拉開又合上試了兩遍,沒有任何毛病,堅固得很。
【終于好了!可以休息了!】
裴玉然第一次自己收拾床鋪,還怪有成就感。
下了床,發現地上的垃圾全都被收拾進垃圾桶裡,連随意塞置進包裹裡換洗的床單和夏涼被都被整齊地疊放在椅子上。
心裡緩緩注入一股暖流,小弟還是蠻貼心的。
【有隋渙在,其實住宿也挺不錯的嘛】
裴玉然把疊好的床上用品放進櫃子裡,非常愉快地決定今天的收拾就到此為止,衣服什麼的,明天再往櫃子裡裝,掏出換洗的睡衣和浴巾就進了廁所。
剛洗完澡,裴玉然就着急忙慌地将頭發擦了個七分幹,便急不可耐地爬上床。
這床他還沒躺上就已經能想象到多舒服了,忙碌一整天的裴師傅一想到能将疲憊不堪的身體置于雲朵般軟綿且彈性支撐力十足,并能将人牢牢鎖于其中的軟床上,并且第二天還能睡到日上三竿,這沒躺上心裡就先美上了。
一把将床簾“欻”的拉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自己狠狠砸進彈軟式中的床裡。
嘭!
已經傳過多代的老學長當即就不堪重負的發出一聲巨響其中還夾雜床架嘎吱搖晃聲,最令裴玉然心驚的就是聽到那聲床闆開裂的動靜。
裴玉然驚恐睜大雙眼,身體僵在床上一動不敢動,【這床?沒事吧?】
砸床的動靜不亞于平地一聲雷。
隋渙在洗澡,宿舍裡其他二人紛紛朝裴玉然的床鋪投去視線。
張酌在下面擦着眼鏡,蹙着眉有些擔憂,站起身問:“玉然,你怎麼了?”
擦好眼鏡,見裴玉然還沒吱聲,張酌就走到裴玉然床下,又試探地喊了一遍,“裴玉然?你怎麼樣?”
見裴玉然還沒吭聲,張酌推了推眼鏡,上前準備撩起他的床簾。
順着床簾的縫隙裡面傳來了裴玉然心虛的聲音,“啊,沒事沒事,剛剛讓蟑螂吓了一跳。”
又是這個理由。
張酌不由眉角一跳。
坐在張酌身後的江祝蓦地笑出了聲。
這笑聲直接激得裴玉然惱羞成怒,好似被人毫不留情的戳破了謊言,【笑什麼笑?!笑什麼笑!】
床下傳來“刷刷”抽紙聲,接着床鋪陡然一震,那是有人攀梯子的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