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他拒絕道。怕她誤會，又補充一句：“是真的不要。”

郁黎讪讪的摸了下鼻尖，轉回腦袋。良久後又道：“那我明天來找你的時候，你還會在嗎？”

“會。”

“那後天呢？”

“隻要你來，都會在。”

“那你可不許再失蹤了。”郁黎認真道：“因為不僅奶奶會擔心你，我也會。”

我也會擔心你。

這句話在他腦海裡重複了很多遍，明明輕得像棉花，卻重重砸在心口上。

仿佛整顆心髒都被點燃，熾熱地跳動着，暖意一直蔓延到身體的各個角落。可對上她水亮亮的眸子時，那火焰又瞬間被澆滅。

他值得嗎？他這樣問自己。

這也是18年來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什麼叫自卑。

“嗯。”他用輕得隻能自己聽到的氣音應道。

再擡頭，漫天的雪花從上空落下，飄進屋檐内落到肩上，發絲上，睫毛上...隻片刻又化成水珠消失。

“下雪了陳言許。”郁黎向屋檐外伸出手道，很快手心裡就附上一層薄薄的雪花。

陳言許拉回她的手抖掉：“也不怕感冒。”

郁黎撇撇嘴：“你不覺得這個場景很唯美很浪漫嘛！直男！”

“不覺得。”

*

除夕這天。

郁黎早早地就被喊起來随父母一起回鄉下爺爺奶奶家住幾日。

老兩口喜歡清靜，所以都是住在老房子裡，郁正業給她們請了保姆照顧起居。

郁黎和父母逢年過節或是空閑時便會回去看他們，除夕的年夜飯肯定是要一起吃的。

“奶奶！”剛踏入院兒裡，郁黎就蹦蹦跳跳沖上去摟住門口迎面來的老婦人。“奶奶，我想死你了～”

或許是因為經曆了陳言許失去奶奶的痛心，她此刻見着對方就更加珍惜眼前還能在一起相處的日子。

要住的房間都已經收拾好，郁黎的在二樓，推開卧室窗戶就能看見後院。隻是現在這個季節院裡空落落的沒什麼植物。

她拿出手機拍了張窗外的景象想發給陳言許看，告訴他自己這幾日在奶奶家過年。

但正準備發送又突然想到對方剛失去奶奶，自己這樣發似乎是有些不妥。

她删掉内容，思索了一會又重新編輯了一條消息發過去。

郁黎：【我這幾天在鄉下的老房子裡過年哦，就不去找你啦！】

郁黎！【記得好好吃飯～】

對面不知道在忙些什麼，隔了半個鐘頭才回過來消息。

陳言許：【好，知道。】

關心完又整理了下房間，郁黎下樓陪着爺爺奶奶聊天。

見她下來，樓下幾人的話題自然又是轉移到了學習成績上。

薛慧瞅着自家閨女一臉得意道：“聽說隔壁王姨她家的孫子，這次期末考都排到300名開外了！可給她氣得不輕。哪像我們小黎，從來不讓我們操心的。”

老太太臉上笑容越深，隔壁那王老婆子是個嘴碎愛炫耀的，從年輕時候開始就沒少跟她拌過嘴。

如今倒好了，孫子不成器，一提到成績就焉了吧唧不說話了。

偏老太太是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一見着人不提别的，就愛提後輩的成績，惹得那王老婆子逢年過節是面兒都不敢露。

“就是可惜喲，小黎來了清安次次都是第一的，這次不知道是怎麼了拿了個第二回來。”薛慧又道，面上倒沒有責備之意。

郁黎抱起她手臂撒嬌道：“母上大人息怒！這次是沒發揮好，今後肯定不負您的重望~”

老太太笑盈盈打圓場：“不就差了半分嘛，在奶奶心裡就是第一名！說什麼我也得去隔壁炫耀一番。”

“還是奶奶疼我。”郁黎又移到旁邊沙發抱起老太太的手臂，惹得一陣歡笑。

吃完年夜飯後除了看春晚，郁黎最期待的也便是0點的放煙花了，市裡有諸多限制，根本比不上鄉下熱鬧。

還沒到時間，郁黎就迫不及待趴在窗戶邊上，這個視野不論是看樓下郁正業準備的煙花，還是看四周别人家放的，都是極好的。

趁着最後幾分鐘，她給陳言許打去了視頻通話。

這次很快，隻響了幾秒就接通，畫面搖晃了片刻，随後被穩定靠在書桌前。

鏡頭裡陳言許坐在電腦前，手指不停敲着鍵盤。郁黎見他朝屏幕看過來，趕忙把攝像頭調成後置。

“我給你放煙花呀。”她語調歡快道。

陳言許快速敲完最後幾個符号，随後視線一瞬不眨的落在屏幕上。

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