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項知羽抖了抖手中煙灰,環視四周,突然笑眯眯的揚了揚手,示意大家不要那麼緊張:“那落迦尊重仲裁庭的行事作風,畢竟你們也是為了人民群衆服務嘛,偶爾因為一點小事兒扣點我們的工資也沒關系,我們不計較這些。但是吧……”他目光倏然又變冷,“我們那落迦一直在和獄鬼打交道,都是一群粗人,不愛你們文明人搞仲裁這一套,有問題我們内部會自行判斷,關起門來解決,堅決不鬧笑話,所以還輪不到外人來置喙。”
一番話下來,這顆氣球終于在安靜中爆炸。
“項部長,我們現在說的是獄鬼,要想世界和平,絕對不能放過他們!”
“粗人?你們可是頂級大學畢業的高級知識分子!”
“那落迦和仲裁庭之間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怎麼能叫做外人呢?”
“就是,項部長……”
叽叽喳喳的聲音連綿不絕,吵得項知羽腦袋疼。
他最煩的就是和仲裁庭的這群死腦筋打交道,每次說話都能讓他的煩躁和不耐煩呈直線上升的趨勢,真是難為司聿能在這裡面舌戰群儒這麼久還保持那麼平靜的表情。
說到底,他這個人到底有沒有情緒的?
司聿當然有情緒,他十指交叉,置放于桌上,身體微微前傾,在一衆混亂中徐徐開口:“說起來有件事我挺疑惑的,你這麼肯定我是潛伏極深的獄鬼,不相信項部長就罷了,難道你連蘭斯都不相信嗎?”
這番話一出,牧百川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褪去,他那副泰山崩于眼前都處變不驚的姿勢終于龜裂:“……世界需要淨化,所以那落迦必不可少,除了他們,人人有責任保護這片土地,不讓它成為獄鬼狂歡的末日天堂。”
“你說的很好。”司聿哂笑,“但世界不需要廢物來做無用功。”
牧百川臉色難看,司聿說道:“像我這樣的人才突然出現,那落迦都在抱我大腿,你們仲裁庭不僅不對我客氣,還試圖給我扣上帽子……看來貴庭真的是非常敬業了,淨化世界都來不及,還要百忙之中抽空來給我定罪。”
一番話下來,擠兌的在場所有人臉色精彩萬分。
項知羽更是悠悠吐出口煙,心想他們真的是沒事找事做,招惹司聿幹什麼?
他那張嘴可是連蘭斯都想縫上的程度,可以想見在他和蘭斯還沒有來到之前,這群人不知道被司聿羞辱了多少遍。
虧他火急火燎來的路上還在思考萬一司聿已經涼了怎麼辦,目前看起來,他們才比較需要去涼一涼,畢竟大家都很激動。
沒有人忍的住對司聿的憤怒,現場沸騰,嘈雜的像在賣菜。
牧百川看着場中央撐着腦袋一言不發看着司聿的蘭斯,心驚肉跳的敲下手邊錘子,重重砸了三下,直到控住場面。
牧百川深吸一口氣,項知羽說的沒錯,那落迦尊重仲裁庭的行事作風,所以兩方才會在多年來相安無事,沒有正面交鋒過。
今天還是第一次,亞洲區的技術部部長親自押了‘謊傳’仲裁信息的兩人,借着蘭斯的威懾力在現場對他們仲裁庭施加壓力,并且搬出那落迦這一背後龐大組織。
不論是蘭斯還是那落迦,仲裁庭都得罪不起。
意識到這一點,牧百川深知對司聿的仲裁和罪名已然無法成立,他抑制住臉上這張即将破裂的面具,在衆目睽睽之下,做出最後的艱難妥協:“司先生,很抱歉以這種方式認識你,既然你能夠給那落迦提供幫助,那麼目前為止看來值得信任,但是我庭依然保留對你的罪名。”
他加重語氣,一字一句道:“還請你保護好自己臉上這張皮,不要露出任何可疑的馬腳。”
啪——
錘子再度落下,長達一小時的仲裁結束。
…
離開仲裁庭大門,呼吸到新鮮空氣,司聿剛走上去就看見在門口走來走去的蘇饒。
聽見動靜,他擡頭看見毫發無傷的司聿連忙沖上來,差點喜極而泣:“終于出來了!沒事吧?他們有沒有為難你?說什麼協助調查,沒想到居然直接把你铐起來審問,簡直太過分了!”
在裡面被上千個人叽叽喳喳吵鬧到的耳朵好不容易清靜下來,蘇饒又開始嗡嗡嗡,司聿揉揉耳朵,簡單回答:“沒事,為難不到我,确實很過分。”
“……”蘇饒的熱情立馬被澆了大半,“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不枉他轉身就搖人,結果不止搖來了蘭斯,還有項知羽,後者甚至還親自抓了‘看守’他的兩個人,轉身就把人拎走了。
項知羽對仲裁庭這個地方完全沒有好感,所以他把煙扔到腳下,沒什麼素質的碾了碾,對司聿說道:“莊園發生的事,仲裁庭的人還不知道,這段時間你最好呆在蘭斯身邊,不止是防獄鬼,也防人。”
司聿眼神微妙:“你的意思已經在明擺着告訴我仲裁庭的人有問題。”
“鬼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心。”站在别人組織門口大說壞話這種事,項知羽做起來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他不假思索道,“仲裁庭的人和那落迦不同,他們玩的是權術,捍衛的是人權,走的是人心。每個人的心就那麼一顆,多了,那就不一樣了。”
司聿若有所思的和他走到車邊,修長手指拉開車門:“你和仲裁庭的人一樣對我持有懷疑态度,但是又把仲裁庭的黑暗一面揭露給我,就不怕我在裡面大做文章?”
眼看蘭斯已經打開後車門坐進去,充當司機的項知羽單手搭在車門上,對司聿敏銳的直覺有絲詫異,痞痞的笑了聲:“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不是也說了,那落迦還要抱你大腿呢,不給你點甜頭,你怎麼甘心幫我免費做事?”
他掏出根煙叼在嘴裡也不抽,在司聿平靜的視線中鑽入車中。
離開仲裁庭大門就變小的小白慢悠悠蹲到司聿肩膀上,悠悠歎了口氣:“沒想到我一代守護獸居然也有被啄眼的一天,居然被騙了!”
司聿摸了摸小白腦袋,以示安撫。
從飛鲸匆匆忙忙下來的項知羽被蘭斯緊急召喚,飛行器就停在蘭斯這棟高級住宅樓頂,盡心盡力當個司機把蘭斯和司聿送回家,停好車之後他又匆匆忙忙離開。
走出幾米,他又倒回來,對蘭斯說道:“牧百川是個心眼極小的人,司聿在庭審員的見證下三番五次讓他下不來台,這并不是好事。接下來這段時間,他最好是寸步不離跟在你身邊最好。”
說完,項知羽有一種自己在吩咐蘭斯做事的感覺,頓覺大事不妙,想要找補找補。
沒想到蘭斯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心情很好的回了四個字:“你說得對。”
項知羽:“……?”
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嗎?
脾氣真是奇怪啊,處處讓人摸不到點……
項知羽百思不得其解,他拎着蘇饒衣領,帶他一起離開。
落後兩步下車的司聿抱着睡着的小白跟在蘭斯背後回到所謂的‘家’,一進門,他就迫不及待把小白扔沙發上,站在一邊面無表情拍着白色襯衣上黑色的毛。
倏地,身後一陣清風襲來,司聿沒有來得及回頭,已經被蘭斯扛在肩上,三兩步扔到浴室。
花灑打開不過片刻,溫熱水液從頭到腳把司聿澆了個透,濕透的襯衫具有透明效果,貼在身上,若隐若現展示着胸膛和勁瘦的腰線。
司聿雙手抹了把臉上的水,五指順着發絲捋到腦後,露出光潔額頭,透過水霧去看站在外面的蘭斯,語氣已經帶着些惱意:“發什麼神經?”
這五個字已經十分不客氣,平時他再怎麼具有攻擊性,也不會如此直白。
蘭斯滿意的欣賞着衣衫整齊、渾身濕透的美人入浴,他脫掉上衣,來到司聿面前:“仲裁庭的晦氣太重,我不喜歡,你洗幹淨一點,别讓我聞到那裡的臭味。”
明明浴室裡面的空間不小,但是蘭斯跟着站進來,司聿卻覺得通暢的空氣突然被擠壓到所剩無幾,他下意識後撤兩步,背脊貼上牆壁,身後一片冰涼。
他語氣跟着冷下來:“出去!”
蘭斯很滿意司聿後退的步伐,這讓他接下來困住他的步驟都少了些許強硬,他上前兩步,擡起司聿下颚讓他看着自己:“我給你重複一遍項知羽的話,‘接下來這段時間,他最好是寸步不離跟在你身邊最好’,澡都不一起洗,怎麼能叫寸步不離?”
“哦。”司聿一臉不耐,“我以為我們相看兩相厭,沒想到偉大的蘭斯部長也有聽别人話的一天,你現在和我一起洗澡祛晦氣,是不是打算晚上睡覺也要和我一起?”
蘭斯垂下雙眼,在淋漓水霧中慢慢挑高了眉,頗有些意外道:“難道你不知道,在你沉睡的時候,躺在你身邊的人都是我嗎?”
眼看着司聿瞳孔中出現錯愕,蘭斯趁他走神,出手如電的解開他襯衣,五指抵在他心髒位置,在他耳畔低聲說道:“低等獄鬼披上人的皮沒有心跳,我為了确認這一點可是犧牲自己,陪你睡了好幾晚呢。”
司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胸膛處那隻大掌看似溫柔貼着,實則溫熱又危險,似乎下一秒就要伸進他胸腔,掏出還在跳動的心髒。
兩人完全不同的體格在半隐半露的水汽中更具旖旎暧昧,蘭斯以壓倒性的強制力量抵着司聿,不給他半分動彈機會。
司聿呼吸和身體一樣變得緊繃,他看着對面牆壁,鎮定回問:“看來我應該好好謝謝蘭斯部長的陪睡服務才是,是不是還需要給你打上一張欠條?”
“那倒不用。”蘭斯輕聲道。
司聿扯了扯唇角:“怎麼?”
蘭斯的手落在司聿臉上,輕輕拍了拍:“我讓你睡回來就行了,兩相抵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