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日，四夷門弟子謝九淵受魔君淩辱的消息便傳遍了衆仙門。

據說，魔君悄無聲息潛入四夷門，無一人察覺，四夷門大弟子齊聞風為救師弟身受重傷，昏迷不醒。而謝九淵受了折辱後提劍與魔君拼死相搏，在場一幹人等紛紛助力，終究還是讓魔君逃走了。

那之後謝九淵閉門不出，四夷門上下憤懑不已。師父楚塵岚憐他受苦，下令不讓任何人去打擾他。

不少仙門對此長籲短歎，紛紛送去慰問。九司台醫暮生送了不少高階丹藥，三顧宗溫玉卿也親自登門探望，就連平日裡同四夷門沒什麼交情的仙門都或多或少送了東西過去。

謝九淵本來還疑惑這些人怎麼如此殷勤，直到他散出去的紙人帶回消息，他才知道如今外面那些仙門眼睛瞎成什麼樣了。

四夷門弟子謝九淵，天資當屬年輕一代弟子中最好的，可惜人太張揚，心高氣傲，目中無人，日後說不定會闖出大禍。

這是仙門百家對他一緻的看法。謝九淵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可紙人帶回來的消息卻截然相反。

【謝九淵在迷霧森林深處與上古魔獸祝狸交戰，身負重傷之下，仍然不顧安危奮力拼殺，将祝狸斬于劍下。】

【謝九淵偶得仙緣，卻将十階洗髓丹拱手相送給自己的師兄，如此重情重義之人，仙門裡怕是找不出幾個。】

【聽說，四夷門别的弟子也得到了一些改善靈根的丹藥，也是謝九淵給的。】

【豈止啊，謝九淵還以身作則，沒日沒夜的陪着弟子們修煉，對受了傷的弟子更是親自上藥包紮，關懷備至。】

【我在迷霧森林還遇到過四夷門的弟子幾回，聽他們說，謝九淵每次遇到兇惡的靈獸魔獸總是第一個沖上去的。】

【我在迷霧森林時也被謝九淵救過。】

【看來啊，這謝九淵是真的改了性子，日後定然大有作為。】

謝九淵簡直哭笑不得。

枉這仙門百家成千上萬人，竟無一人懂得“死性難改”的道理，聽了些半真半假的傳聞便信以為真，真認為他謝九淵心性純良，洗心革面了。

雖然謝九淵并不希望自己的名聲太好，但他覺得這或許是他日後被誅殺的一大助力。

如今仙門百家皆以為他舍己救人，高義薄雲，日後知道他偷盜仙門寶物便會對他更加失望，更加憎惡他，進而高喊着要殺了他為仙門除害。

隻有這樣，謝九淵這個人才能徹底消失，他才能擁有全新的人生。

謝九淵拂手将紙人散去，目光不經意落到腰間的玉玦上，頓覺有幾分可惜。

不過很快，他便将目光抽離開去，起身往外走去。

他體内不可自控的魔氣已經恢複正常，也是時候該去見一見師父了。

***

謝九淵踏出門檻時，院裡活動的弟子個個睜大了眼睛愣在原地，下一刻又都手忙腳亂起來，七嘴八舌說了一堆話，但沒一句是謝九淵聽得清的。

他索性不理會，徑直走出院門往正殿去。

路上的弟子看到他也是一樣驚訝，但看他神色淡漠，便又都不敢說話，隻敢盯着背影小聲議論。

“你說謝師兄不會是瘋了吧？我看他眼睛都沒光了。”

謝九淵聽見這句猜測時，差點腳下一滑栽在山道上。

穩住身形後，便加快了去往正殿的腳步。

正殿内人很齊，約莫是他來之前就在商議什麼事，楚塵岚坐在高位，楊一歎和沈秋一左一右，齊聞風坐在下位。謝九淵走進去時，規規矩矩朝幾人行了禮。

齊聞風看見人，第一個迎了上去，語帶關切：“阿淵，你可好些了？”

謝九淵沖他點點頭，示意他安心。

轉而便聽得右邊一聲長歎：“九淵啊，你不願意見我這個師叔就算了，怎麼連你師父也不要啦？”

謝九淵轉頭看去，楊一歎面有笑容，語氣隻如平常玩笑。

是個人都不難看出來，這是師叔在哄師侄高興。

但謝九淵并沒有說話。他隻是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望向高位上的人。

“師父，我有話要說。”

聞言，楚塵岚了然，揮手屏退了大殿内的其他弟子。

齊聞風本是也要退下去，被謝九淵拉了回來：“師兄留下吧，此事我并不想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