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斯沖邊上的人擺擺手,那人便出了門,不多時便捧着筆墨紙硯進來了,放在桌上擺好。
謝九淵提筆寫下一個名字,繼續打着魔君的招牌,用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道:“給你兩個時辰,以最快的速度将這個魔奴找來。”
向斯探頭去看,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扭曲。
那白紙上赫然寫着一個毫無特色的名字——阿綿。
無劫之谷的魔奴在名字上有一個共同點——
無論男女,他們的名字聽起來都很乖順,毫無攻擊性。這是為了讓他們看起來好擺布,更容易賣出去。
叫阿綿的魔奴,少說也有一二十個。
向斯往邊上瞥了一眼,那裡坐着的人從始至終一句話未說,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這個發号施令的魔族守衛。
在向斯看來,這是某種無聲的附和。
向斯抹了把汗,用有些卑微的語氣請求道:“大人,無劫之谷占地寬闊,短時間之内恐怕無法找齊所有叫阿綿的魔奴,大人可否寬限些時間?”
謝九淵輕輕笑了,仿佛下一刻就要同意這個請求。
但他說出的話卻冰冷又殘忍:“好啊,不如你親自去魔君面前問問他,願不願意給你時間。”
話音未落,向斯便已吓得跪趴在地。
屋内的其他兩個魔族見狀,也迅速跪倒,連頭也不敢擡起來。
向斯還保有幾分鎮靜,他擡起頭來,用極為誠懇的語氣道:“大人恕罪,我絕對沒有要忤逆魔君命令的意思!”
說完,手往身後一揮,厲聲喝道:“你們幾個!還不快去找人!”
“是……”外間那幾個魔族連滾帶爬的出去了。
再轉回頭來時,他又是一副誠惶誠恐的神情道:“二位大人還請在此處稍等,我再去調些人手過來一塊找。二位若是有什麼事,盡管使喚他們。”
謝九淵清晰地看到,他弓着身子後退到簾邊時,在轉身的瞬間便挺直了腰背,全然不見半分低聲下氣的模樣。
除了他們,屋内隻剩先前領他們上樓的那兩個魔族。
“出去。”說話的人語氣平靜,并沒有一絲不耐煩,但兩個魔族皆是一哆嗦,眼瞳都跟着震顫了一瞬。
他們隻是看了一眼說話的人,便匆忙倉皇地抽回視線,帶着幾分迫不及待,像是劫後餘生一般,躬身退了出去。
*
謝九淵等得有些犯困,索性手撐着腦袋,合上雙眼小憩。
某一刻,他聽見有人說:“來了。”
大抵因為有困意,這聲音在他聽來有些模糊朦胧,倒像是貼着響在他耳邊的,竟比平時多了幾分奇特的意味。
不過很快,謝九淵也清醒過來,擡眼往外看去。
最先走進來是向斯,跟在他身後的是幾個身形高大的魔族,手上都拖着粗壯的鎖鍊。緊接着,鎖鍊連接的另一端,一個接一個的魔族少女走了進來。
随着這些魔族少女的走動,那些鎖鍊碰撞發出“铛铛”的聲響,她們腳上的鎖鍊拖拉在地,叮當響個不停。直到所有人都站定,鎖鍊的聲響才漸漸削弱下去。
也許是嫌她們穿得破破爛爛,身上又髒污吧,向斯隻讓她們在外間站成了幾排,自己則越過拉起的布簾走到裡間來。
“二位大人,無劫之谷所有叫‘阿綿’的魔奴都在這裡了。”
謝九淵稍稍擡眼,帶着幾分慵懶。他視線掃過那些雙眼無神的魔奴,輕飄飄問了一句:“是麼?”
向斯後頸一涼,額邊汗滴滑落。他盡可能地保持着冷靜,卻無法完全隐藏顫抖的聲音。
向斯:“是的,我已經調動了目前所有可調配的手下,他們帶回來的所有人都在這裡了。”
謝九淵盯着他,笑意不達眼底,反顯出幾分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來。
他問:“那沒帶回來的呢?”
換個人或許聽不懂這話的意思,但向斯聽懂了。
因為帶回來的所有“阿綿”都在這裡,也隻有帶回來的“阿綿”在這裡。
“大、大人……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麼。”向斯已經不敢直視謝九淵的眼睛,目光開始躲閃。
謝九淵隻是笑:“早早就掌握了我們的行蹤,備好房間等着我們來,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聽不懂我在說什麼。”
“大……大人,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向斯将字音咬的很重,想掩蓋住發顫的聲音。
謝九淵微微傾身:“你聽不懂,那你說,魔君大人聽不聽得懂呢?”
“砰!”
向斯一下子跪倒在地。
緊接着,長而粗壯的鎖鍊與地面碰撞,叮鈴啷當響了一陣,屋内瞬間跪倒了一大片人。
“大人,我絕沒有要違背魔君命令的意思……”向斯仍然趴在地上,隻是艱難地仰頭看着座位上的人,吞咽了一下口水,“隻是在二位到來之前,那叫‘阿綿’的魔奴已經被人買走了。無劫之谷從不過問客人的身份,這是這裡的規矩,沒有那位客人的行蹤,我們實在無法找到那個魔奴。”
謝九淵一聲冷笑,這些話他一個字也不信。
謝九淵輕聲問:“你知道魔君大人最擅長的是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