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想纏着他再問問,他看了看時間,開始打發我趕緊去看剛剛沒學完的譜子。
我隻好憋着坐了回去,過了一會兒,見他已經沉浸到公事裡去,就悉悉簌簌地拆了一塊巧克力含在嘴裡,總算是開始專心緻志學習了。
就在那時,忽然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我沒什麼親友,姜思名他們也無需打我電話,一時間還有點吃驚,接通一聽,對方道:“您好,我這邊是阆風巅工作室……”
我立馬跳了起來,捂住手機,看向應官。他看向我,問:“怎麼了?”
“我……我去下廁所!”我落荒而逃。
跑到離他辦公室很遠的廊道裡,我才忙做賊心虛地低聲說:“不好意思,剛剛信号不好。”
“沒關系,您之前聯系過我們音樂制作方面的工作。當時我們看您那邊沒有工作室,是私人聯系,沒太在意。不過,您這邊好像有過遊戲音樂的工作經曆是嗎?”
我終于提起心來,不禁湧出一陣不可思議的欣喜,他問的都據實以告,隻想着若是這事成了,這第一份收入就用來給應官買件外套再好不過。
這還是年前的事情。我冬季的衣服不多,來來往往都是那幾件。我雖然沒在意,姜思名卻總要拉着我出去置辦幾身像樣的行頭,但都被我借口躲開。
這幾年我的積蓄雖不多,卻幸好在FED也幾乎不必産生什麼開銷,但應官雖然不說,我卻知道我不同于他人所額外補的那些課,根本不在FED的訓練範疇裡。
開始時我還一無所知,直至後來應官開始要求我上文學課和外語課。那時他将我領到學院那個秃頭主任的辦公室門口,讓我在外面坐着等,過了一會兒才把我叫進去。
安排幾節課上當然不是難事,但應官向來是公私分明的。他以為我不知道,卻沒發現我在外面聽得一清二楚,凡我五年的額外學習費用,他都替我應承了下來。
他沒讓我學之前,我自己也早有打算日後是一定要進修這些的,至少對作詞來說,是更好的發展。
但我那時同他出來後,隻是死活不答應去上這些課程,又怕他生氣,連連答應說會自己好好學。應官緊緊皺着眉看着我半晌,開始語重心長地同我講日後這些知識的必要性。
我難得和他犟嘴,說:“我就不是讀書的料,老師你浪費時間在我身上根本沒必要!”
他忽然就沉默了,看着我,那瞬間我竟然從他眼中讀出些許落寞。我握緊拳頭,心裡難受得厲害,“……對不起。”
應官解釋:“不一定要學得多好,至少要有積累,以後創作才不會蒼白無力。而且,總有一天,你會到外面發展,到時候總會用到外語的。”
我那時還沒完全懂他的意思,心想我哪裡用得到外語,又不去國外。但是無論文學還是其他的,隻要是學習,我都知道我該做該學,隻是我哪裡需要他為我做這麼許多!
“我不是不願意學……”我卻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一旦說出口,以後他還會再管我嗎?
應官的手忽然落在我的頭頂,“不用想那麼多,現在有機會就要珍惜。”
這是他第一次對我做出這樣的舉動,我完全懵住了,隻知道看着他。
但他很快收回了手,說:“回去我那裡吧。”
我以為他還有其他事和我說,一路興高采烈地跟着他。等回了辦公室,他才從牆邊的架子上取下一個精緻的袋子,打裡面翻出了一件藏青色的風衣外套,朝我揮手,“過來試試。”
我漲紅臉,拉緊衣襟,吞吞吐吐地想拒絕。他說:“現在老師說話你都不聽了?”
我便嗫嚅着把外套套了進去,有些涼意的身體回暖起來。應官這才點點頭,替我拉了拉衣領,說:“這是我以前的衣服,很多年沒穿了,給你正合适。”
他騙人,這衣服一看就嶄新得很,明顯是今年的流行款式。我怕哽咽出來,便隻是含糊地應了幾聲。
我并非是覺得他可憐我,或者是這樣的舉動傷了我的自尊。隻是這麼多年,還從沒有長輩為我準備過一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