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在台上朝我們喊話,原來已經到我們了。應官的目光還是那麼溫和,我那點來無由頭的糾結就抛之腦後了,但随之而來的是緊張。
這還是應官第一次看我們準備的表演,雖然是彩排。而且,這是我進入FED後第一次在他面前完整地表演。
我突然很想他走開。但是他就這樣在正中間的位置上坐下,溫和又嚴凜的目光看着我們。
明明是三個人的舞台,但是周圍的一切都瞬間黯淡下去,然後陷入黑暗中,隻有我站在舞台上,他坐在舞台下,一場一對一的檢閱。
我該慶幸我們練習得夠多,即使走神也能憑借可靠的肌肉記憶完成大部分細節。下台走到應官面前時,我拖慢了腳步,落在最後,忐忑地從前面兩人的背影後看應官的神色。
他會說什麼呢,會不會像從前那樣點評幾句?我胡思亂想,跟着他們坐在應官旁邊。我走在最後,連位置都離應官最遠了。
應官什麼都沒說,問起我們在FED這幾個月衣食住行都習不習慣。我們是較早上場的,還有幾個人在最後,應官時不時便起身看兩眼他們的情況,然後又坐回來與我們說兩句話。
姜思名和Edbert其實已經快半年沒見過應官,剛剛路上也沒怎麼說話,所以都比平時情緒高漲不少。我邊聽他們聊,分明話都聽見了,但又好像沒聽見,模模糊糊的,不知道講了什麼。
所以剛剛的排練到底怎麼樣,應官是怎麼想的……我看着他專注地和姜思名他們講話,不自禁地傾了傾身,結果就像壓餅幹,姜思名他們被我一壓,都往應官那邊壓去,應官紋風不動,卻扶了扶離他最近的Edbert,略帶意外地順着看過來。
我:“……不小心坐歪了。”
應官垂眸,待我們坐正,不再提剛剛未完的話題,忽然問我們用不用喝什麼。
其實我們真的很渴,剛剛還在吐槽這麼大的主辦方,礦泉水都沒準備,又怕輪到我們,就忍着沒出去買水。但現在應官問起來,我們哪裡舍得讓他去買,都搖頭,說一點都不渴。
姜思名嘴唇都幹得快起皮了,我看應官眼睛盯着他的嘴,忙偷偷在背後掐他,想叫他别說話了。他被我一掐,跳起來捂着痛處,控訴:“夷商你幹嘛突然掐我?”
“……”臭小子平時腦子就不靈光,這個時候還掉線,附近有馬桶我立馬把他頭塞進去泡水。
我瞪他,應官卻站了起來,“夷商和我出去買幾瓶水吧。”
我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先條件反射地站起來,呆呆看向他。
姜思名指定要可樂,Edbert好像什麼都可以,呂六他們也不知道要什麼。應官讓我挑,我就隻好椰汁橙汁随便混搭了十幾罐。應官隻給我們買,他自己卻是不喝的。
他說不用,我就表面說好,實際上還是拿了瓶礦泉水塞到一起,萬一他渴了他自己不知道呢。
這裡有很多小賣部,買的東西也很貴,離我們排練的地方很近,就是走幾分鐘的事情。應官平時走路不緊不慢的,今天好似還要更慢。
他昨夜沒和我們一起出去逛街,我忍不住和他講去了哪裡哪裡,旁邊還有個藝術館,大約他可能會比較感興趣。
他果然多問了兩句,我的目的達到了,就有點喜形于色起來。
就在這時應官忽然說:“多出去看看對以後創作也有幫助……”
他似是還有後話,我忽有預感地屏住呼吸,情不自禁地把心神都落在他身上。
他見我的雙眼忽然直勾勾地盯着他,頓了頓,略有不自在地抿抿唇,“現在已經不是比賽,除了上課時間我不會随時随地評價你們的表演。這樣不利于你們放開去表演。”
原來他是在向我解釋……我忽然發現,有些欣喜,但随即有些失落,所以他不管我了嗎,在外面。
但是他接下來又繼續說:“不過……最近進步很大,剛剛的排練效果很好。”
我恍然回神,讷讷說:“……我?”
他沒有再說,我卻已從他始終溫和鼓勵的目光中看出了獨屬于我的肯定。然後我的腦子就呆滞了。
卧槽……很好……他幾乎沒有這麼評價過我,也沒有說什麼不足,我想在他面前裝得謙虛點,憋了憋,結果沒忍住跑到他面前,提着一大袋東西,滿腔激動想說什麼又說不出,急得跟猴子似的搔耳撓腮,最後就隻憋得猥瑣地興奮沖他笑。
他估計這輩子都還沒見過我這麼沒出息的學生吧,停住腳步,就看着我跟個神經病一樣,似乎都不知道作何反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