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開工”的前兩天,我們終于見到了白疏因。應官請我們吃飯,别說是我,就是傳聞唱不好歌就要回去繼承家産的Edbert,隻怕也沒見過這麼富麗堂皇的餐廳,堪比銷金窟。
應官讓我們點菜,我們看了幾眼都能裱起來拍賣的菜單,都被上面的數字吓到了。隻有白疏因,等我們都看完之後,才流利地念出一列菜單。
不遠處有人在彈琴,水平顯而易見地很高。我們本來還有些拘謹,但是上來的菜不僅好看,而且好吃到讓人想吞掉舌頭,然後就肆無忌憚地投入到了這極樂享受中了,感覺靈魂的味蕾都綻放開了,身心舒暢。
姜思名撐得肚子圓鼓鼓,忍不住打了個嗝,才有點不好意思地嘿嘿兩聲,乖巧地問應官:“老師不吃多點嗎?”
我早就注意到他吃得不多,但見他眉眼平順,看着我們的模樣隐約比前些日子少了點疲累,多了點欣慰,忽然明白了什麼,拼命往嘴裡多塞了幾口。
應官掃視一圈吃飽喝足的我們,果然難得露出顯而易見的笑意,“不了,你們多吃點吧。明天不出去了,好好休息,後天加油。”
“後天你在嗎?”坐得離他最遠的白疏因突然問。
應官:“我會在下面等你們的。”
白疏因沒再說話。
姜思名湊到我耳邊,“白疏因和應官老師之間怎麼怪怪的?他不是很讨厭應官老師嗎?”
“……不知道。”我無意識地摳着手下的錦繡桌布,應官沒有任何異樣。
兩天後,我們在幕後等主持人念完了一系列公益宣傳,放完了各種VCR,宣讀完各種熱心資助商家和名人後,終于輪番登場。
這本來就是公益籌資演出,雖然是邀請制,但很多粉絲自發地集中在現場應援,主辦方也沒有趕人,甚至貼心地設置了應援區。
現場尖叫沸騰聲陣陣不絕,時不時地爆發出某場狂吼,夾雜着無數個名字。我從不追星,連他們喊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反倒是姜思名他們在旁邊津津有味地談論誰來了,誰居然也來了。
直到很後面,大約三分之二進度的時候,正是不冷不熱的審美倦怠期間,才輪到我們上場。
全場黑壓壓的人,無時無刻都在喊着他們期待的名字。即使沒有任何人關注,我們也會認真對待每場演出,一直以來,FED教給我們的,我們堅持的,都是這樣的信念。
這不是節目,不會有氣氛組。但此時此刻,我們站在舞台上,真正的舞台,面對着數不清的觀衆。我忽然有些暈眩,但音樂已經猛然在耳邊炸開,就像炸碎炸崩了某些堤壩,那些暈眩和無謂的胡思亂想瞬間不見了,隻有底下的觀衆,耳邊的音樂,腳下的舞台。
應官常說我有個緻命的問題,就是調動不了情感。他每次這樣說我時,我就無地自容。因為他已經說了無數次,甚至做了無數的嘗試想讓我更好地體會每首歌的感情。
“這是很重要的技巧。”應官講課時一直很嚴肅,“身體必須打開,讓情緒帶着氣息走。哭泣的時候是什麼聲音,人類在憤怒的時候全身肌肉是什麼狀态,控制好情緒會讓唱歌變得事半功倍。”
他向來是很好的老師,但我實在覺得抽象得很。他便喊了L教我,實際上L和許蓥瑩都在以往提過我這個問題,但都沒有得到很好的解決。發展到後來,應官開始每節課開始前都讓我模仿影視片段的不同情緒反應。
起初我半句話都學不出,在應官面前學這些,我渾身都很緊繃,怎麼樣都放不開。應官便讓我先練其他的,我以為他或許放棄了,誰知他下節課直接帶了很厚的課件給我。清晰地記錄了各種感受時嗓音狀态應該是怎樣的。
我接過那些課件時隻覺得那麼沉重,兩隻手都要接不住,幾乎墜到地上去。
“我……我會好好學的。”我向他立下承諾。
應官卻搖搖頭,說:“我唱一句,你跟着我唱一句。”
我詫異地看着他。他幾乎從不示範,我曾躲在門後偷偷聽他唱過歌,知道他不是故意不傾盡全力教我。卻沒想到,他今天會破例。
應官開口的第一句,我就聽出來很别扭了。他的音準和斷句總是卡在很奇怪的地方,說對也不對,說不對也對。實際上,以他的鋼琴演奏水平,絕不可能有這樣的問題,但那時我卻已經沒有餘心想這些。
我隻是……我突然記起那時躲在門後聽他唱歌時,偷笑他唱成這樣還來說我。但是即使應官唱成這樣,他作為我的老師,卻這樣在學生面前展露自己的不足,而曾經的我又是怎樣想他的。
我莫名有些鼻酸,怕他發現,忙低着頭輕輕抽了下鼻子。他已唱完一句,問我剛剛注意到了什麼。我被他問懵了,他說了半天這個肌肉那個氣息的,然後叫我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