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遠的分身在薛規身上充當定位器,不能立即收回;薛成碧還得和薛規見上一面,不能讓薛成碧一個人去,得叫上顧争馳,我們去守着薛成碧;等三個姓薛的把事情說完後,直接聯系管理局過來抓薛規,再收回思遠的分身……”
顧思議自個嘟囔完接下來的計劃,往前傾身拍拍弟弟,“你剛剛有跟他交手嗎?感覺實力怎麼樣?”
“沒交手,他應該把我當成心魔了。”到了放學時間,不上晚自習的人都收拾收拾準備離校。顧思遠一邊收拾着作業,一邊轉頭回答他哥的問題,“我找到任成遠了,他也成了鬼祟結合體,就在薛規背後的邪祟團裡。”
顧思議怔了一下,追問:“你怎麼确定那個鬼魂是任成遠的?”
“……”顧思遠目移,“吃了。”
旁邊聽到這倆字的顧北和索亞緩緩看向顧思遠:……?
王俊也在吃。有個同學今天過生日,買了個大蛋糕來分給班裡的同學,王俊因為幫那個同學搬過書,被分到了老大一塊。
顧思遠解釋道:“有點餓,我把邪祟團裡的東西給吞了,魂都留着,被共享了一點他們的記憶。”
鬼魂所持有的“記憶”就是生前造下的因果,吃喝拉撒這種小事是不會被記住的,記得清的都是牽扯到因果的要事。
比如顧思遠從任成遠的記憶裡,看見任成遠因為幫公司裡一個新人說好話,而改變了那個新人離職的命運。新人為了報答他,在公司裡兢兢業業地工作,賺到了錢,送生病的父母去大醫院治好了病,兩家人相處的很好,逢年過節都會互相串門,某天一起在街上散步時,身體好了的老人又救了一個差點讓車撞上的孩子。
任成遠間接性地救了三條人命,功德簿上怎麼也得記上一筆了。
不過現在任成遠的事得先放放,魂已經進了顧思遠的肚子裡,隻要顧思遠收回分身,随時都能把任成遠拿出來。顧思遠吞噬了許多邪祟和鬼魂的分身現在和邪祟的氣息相近,薛規還沒發現邪祟團的異常。
顧思議又回頭,問薛成碧:“你怎麼打算的?”
他們已經把薛規找到了的消息給互通了一遍。
“我要找個沒人的地方見他。”薛成碧背上書包,“思遠能幫我聯系一下伯父嗎?”
顧思遠點點頭,“在哪裡見?”
薛成碧:“無琊區西面那個爛尾樓的一樓。”
“我傳達給他。”顧思遠操縱着分身在薛規耳邊說了兩句話。
六人結伴出校,顧思議提前把顧争馳給搖了過來。薛規可是滅了薛家全體小輩的存在,想滅他們六個還不是動動手的事,不叫個厲害的大人看着怎麼行?
狗狗隊得去現場把顧思遠的分身收回來,分身的肚子裡還放着他們任務的最後一環。
幾人一進無琊區,王俊就感覺渾身刺撓,犬類的直覺讓他後退,可隊友都在向前。
“怎麼了?”注意到王俊狀态異常的顧北回頭問。
“……”王俊嗅了嗅空氣中的靈力波動,面色凝重地說道,“有很多厲害的人在這裡,都帶着殺意。”
薛成碧面帶疑問地看向顧思議。
顧思議連忙拿出手機來,“我問一下争馳!”
電話沒響兩聲就被接通了,不等顧思議開口詢問,顧争馳先一步說道:“先出無琊區!别進來!!”
急切的聲音裡帶有法術,還沒等顧思議反應過來,法術就操縱着顧思議拉上顧思遠,朝着他們來的反方向跑。
顧思議連忙回頭喊道:“争馳說先出無琊區!”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大夥兒見顧思議跑的這麼急,也莫名地急了起來,跟着往外狂奔。
在薛成碧踏出無琊區的一瞬間,整個無琊區好像突然被人摁下了暫停鍵,飄落的樹葉定格在半空中,路邊打鬧嬉笑的孩子們都維持着前一秒的動作,紅路燈計數器的時間停在了綠燈三秒,将要踏入無琊區的人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還沒做的要緊事,轉頭往别處走去。
顧北慢了一步,撞在了空氣牆上,他站在無琊區内,卻沒有被定身,還能行動。
跑出來的王俊打了兩拳空氣牆,已經能确定這個牆單憑蠻力是打不開的,于是求助似的看向自家隊長。
顧思議認出了這個陣法,“應凡人渡劫大陣!”
王俊一臉懵:“啥?啥渡劫大陣?”
“思遠給他解釋,我先下個小陣護一下顧北。”顧思議從兜裡摸出一支白闆紅筆,這就開始在空氣牆上畫陣。
顧北在陣法方面沒有顧思議精通,他看不懂顧思議正在畫的這個陣法是個什麼陣,也沒多糾結,先掏出筆來,在自己手心畫了幾個能抵禦邪祟攻擊的護身符咒。
顧思遠正要給王俊這個外行人解釋一下大陣是用來幹什麼的,剛張嘴,卻感覺到自己放在薛規身上的分身有異動,于是他轉移主識去觀察分身那邊的情況,将解釋任務扔給了薛成碧。
另三個人都在忙,薛成碧現在幫不上什麼忙,接收到顧思遠的眼神示意後,給王俊和索亞解釋何為應凡人渡劫大陣。
“應凡人渡劫大陣”——修真者們需要大範圍與邪祟鬼怪等物搏鬥時,會集結衆人之力設下此陣。陣内一切沒有修為的凡界生靈都會處于“暫停”狀态,無論在陣内遭受到了怎樣的攻擊,陣法消失後,受到的傷害也一并消失,且陣法成型後,陣法外的平凡生靈無論如何都不會進入陣内,會被各種各樣的思緒給操縱着調頭離開,而陣内的“邪物”無法出陣。
顧北身上有修為,算不得凡人,還因為修魔的緣故被陣法判定為“邪物”,陣法并不會保護他,他隻能想辦法自保。
讓自己的背部緊緊靠在顧思議畫的防護陣法上,顧北忍不住吐槽道:“老祖宗什麼時候能升級一下各大陣法,把對于邪物的判定準确化一點?”
“這個不行。”顧思議解釋道,“老爹以前升級過應凡人渡劫大陣,剛施展就被媽媽否決了。媽媽說如果判定精細化,有些幻化能力強的邪物能夠鑽空子出陣,為防萬一,隻能把所有‘邪’給困住。”
“争馳前輩那邊怎麼說?”薛成碧用天眼往陣法裡張望了兩遍,沒見到有修真者或是邪物站在明顯的地方。
顧思議将手機聊天界面給薛成碧看,“争馳沒有回消息,應該在忙。”
他愣了一下,意識到一個問題:“争馳不是早就到無琊區了嗎?他在忙什麼?為什麼突然開了大陣?”
薛成碧提醒道:“就算是以争馳前輩的修為,也不可能憑借一人之力打開應凡人渡劫大陣。”
顧北回想到剛剛王俊說的話,猜測道:“難不成薛家人或者管理局發現薛規了,于是來圍殺他?”
“有這個可能啊……”顧思議背靠空氣牆,借力站着。
先前光顧着給顧北套陣法了,現在才想起來自己還有一個分身在薛規那邊的弟弟。他看向顧思遠,想讓弟弟用分身感受一下薛規的狀态,卻見顧思遠怔在原地,一雙黑色的瞳仁裡泛出隐隐血色。
“怎麼了,思遠?”他上前一步,抓住顧思遠的一條手臂。
顧思遠的肉身瞬間潰散,變作一團血霧,血霧又急劇凝結為一顆血晶,下一刻又炸成一灘血,漂浮在半空中,化為一根根血刺,指向四面八方。
顧思議吓了一跳,連忙就地設下一個藏匿陣法。附近人不多,但隻要有誰好奇心旺盛,多看了這個角落一眼,就能目睹顧思遠化形崩潰的可怖情态。
一根血刺距離王俊的喉結隻有一毫米,王俊在感受到威脅的一瞬間就用妖爪将血刺給握斷了,血刺碎裂後又化作血液,滴滴答答地從王俊的指間低落到地上。
在場還正常的五個人裡,除了顧思議外,其他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在空氣中不斷抽搐的顧思遠牌血水。
“他這是……”王俊捧着一灘血,有些手足無措地看向顧思議。
顧思議皺了皺眉,“思遠在跟别人搶主導權。”
薛成碧追問:“什麼主導權?”
“分身控制權……有人企圖占據思遠分身的意識。”顧思議肯定道,“是薛規!他原先收集一大堆邪祟,可能就是為了在必要時刻控制邪祟使用,但思遠把薛規養的那些邪祟全都掉包成自己了,薛規如果再想控制邪祟,就會控制到思遠身上去。”
王俊忙問:“思遠搶得過嗎?”
“放心。”顧思議伸手摸摸王俊一着急露出來的那對狗耳朵,“還沒有人類在争奪意識主導權上能搶得過魔族。”
顧北補充道:“更何況思遠還是專門克制帶血活物的血魔,一旦侵入到人類的身體裡,就能把人類的意識主導器官給破壞掉,占山為王。”
東洲的修仙界曆史上,在豐不改之前,還沒有哪個血魔是靠着不奪舍他人、而是靠着自己化形為人生活的。
魔域之主豐不改開創了血魔獨立先河,向世人證明了魔并不是需要靠着傷害人類才能生存的極惡存在,這才換來了人與魔如今相對來說較為和諧的共處局面。
……
應凡人渡劫大陣内。
顧争馳的右臂上包裹着紅墨黃符,他用右手一把将顧思遠的分身從薛規背後的結界裡拉出來,躲開其他薛家人的無差别攻擊,跳到一邊的房頂上。
顧思遠的分身脫離結界後幻化為人形,就是他平日裡最常用的那個高中生形象。
一人一魔站在房頂上,旁觀薛家衆人圍攻薛規。無琊區内各種飛劍法器符紙滿天亂飛,但薛家畢竟是主業捉鬼的,在捉人方面的技術并不怎麼樣,還都有着莫名的操守,出招光明正大,叫人一眼就能判斷出來下一秒會怎麼攻擊他人。不像薛規,陰招頻出,防不勝防,沒幾個來回就從薛家的包圍圈裡逃了出去,頭也不回地在無琊區裡亂竄。
“薛家人怎麼會來這裡?”顧思遠的分身面無表情地問顧争馳,“你把我哥給你發的消息告訴薛家人了?”
“沒有。”顧争馳搖搖頭,“我來的時候,薛家已經在合力捉薛規了。”
他說完,低頭看向顧思遠的分身,問:“要救下來嗎?”
“救,把他帶到無琊區東邊,讓薛規和薛乘見一面,我讓哥哥聯系管理局。”顧思遠的分身旋身又化作一團血霧,血霧中隐約籠着幾隻鬼魂,他帶着這些鬼魂向無琊區東邊飄去。
任務完成,已經沒狗狗隊什麼事了,該撤了。
分身脫離了薛規後,顧思遠的狀态恢複正常,很快又化形成平常的模樣,不多時,分身也飄過來了,落地成人,和顧北隔着一段距離站在大陣内,與狗狗隊的其他成員“隔岸相望”。
顧思議手上攬着顧思遠,嘴上卻問顧思遠的分身:“你怎麼樣?裡面是什麼情況?”
“我沒事。薛規被薛家人發現了,開了大陣在捉,讓争馳去救了,哥哥提前聯系管理局。”分身眨眨眼,又看向陣外的薛成碧,“薛家人就在陣裡,你還要讓薛規和薛乘見一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