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因為PPT裡的内容都是程臻過去一年做過的事情,再加上恰到好處的備注,所以,她非常輕松就把成果有條理地彙報了出來,就算并沒有提前準備,整個過程也非常流暢,外人應當是看不出來不對勁的地方。
“在結束了本科時期關于醫學圖像的邊緣檢測算法課題之後,我開始進行一些和藥品生産制作相關性更高的一些項目……這期間的主要工作是抗菌藥物的敏感性測試,經過六個月的實驗,一共完成了整體的百分之五……”
其實程臻也不清楚這個項目到底給那個公司帶來了多少收益,給楊名賬上增加了多少數字,總之她幹了整整六個月,得到了每月一千的報酬,還不得城市的最低工資水平,但是可以讓她吃學校食堂的時候,比原來稍微大手大腳些。
程臻花十分鐘做完了彙報,心如死灰地下了台,她甚至想直接離開彙報廳。
她算是想明白了,這個PPT一定是一個非常了解她的人做的,整體的風格十分簡約,還用了藍白色條紋,程臻周圍符合這個條件的人隻有陳知著,或許是他和靳熠之間有什麼約定,或許在他之前跟自己旁敲側擊要不要參加彙報的時候就已經定下了。
程臻心裡五味雜陳,陳知著可能會樂意幫自己做這些事情,但她不希望他在這方面幫自己,至少不要花精力在幫她美化毫無價值的項目上。
原來除了自己,還有另外得人也對自己忙于打工的一年這麼了解,着實在讓人沮喪。
靳熠到底想幹嘛?
程臻隻覺得頭疼。
是覺得這樣的“驚喜”會讓自己開心嗎?
那簡直是一場緩慢的折磨,自己被精緻的外觀包裹,在講台上輸出着膚淺表面的内容,真就成了一個标準的花瓶,走兩步就可能碎了。
她不知道坐在台下的人心裡會怎麼想,有些人或許認識自己,有些人或許在公衆号上看過自己。
“那個人不是本科畢業的時候還是優秀畢業生嗎?一年不見這麼差勁了?”
“不是研究生嗎?怎麼淨是些這樣的東西,好沒意思。”
……
程臻越想越覺得心煩意亂,以至于之後别人的彙報都沒怎麼聽進去,她草草記了幾筆,又在上面添上毛線球一般亂塗亂畫的筆迹。
總之,這次研讨會次沒有談到什麼新的交流或者研究課題的機會。
一句話總結:白來。
等到最後一個研究生也彙報完畢,程臻長舒一口氣,打算偷偷從後門溜走。
但靳熠一下子攔住她,“現在走幹嘛?還沒結束。”
“明明就已經結束了……”
靳熠的臉上又浮現出幾分程臻看不懂的勢在必得,這隻能說明,他準備的那個“驚喜”還沒結束。
然後,程臻的心跳随着主持人說的話,短暫失衡了幾秒。
“一等獎獲得者是,研究生二年級的程臻同學,二等獎的獲得者是……”
程臻又一次呆坐在椅子上,就跟她之前呆坐在化妝鏡前一樣。
“上去領獎啊?”鄰座的人推了推她的手臂。
程臻緩慢地站起來,像一個剛剛被安裝好四肢的機器人。
她從後面的位置,穿過一排又一排座位,走到最前面,她感受到一排一排的觀衆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帶着各種各樣的溫度。
程臻接過獎狀之後,被安排站在獲獎者們的中間,正前方有攝影師在拍照,快門一閃一閃的,主持人帶着底下的觀衆,一起給台上的人鼓掌。
而程臻,在這并不熱烈的掌聲中,再次在心底感歎了一句,幸虧這次台下沒有自己熟悉的人,那個老教授這次沒有來當評委。
研讨會結束後,靳熠邀請程臻一起去吃晚飯,後者沒有拒絕,他們一起上了一輛純黑的邁巴赫。
在來之前,靳熠還十分貼心地告訴程臻,這輛車是自己最低調的一輛,不會給她帶來不必要的風言風語。
程臻坐在副駕駛上,眼神一直失焦,沉浸在某種厚重的情緒裡,駕駛座上的人也注意到了這點,但似乎往完全相反的方向理解了。
“你應該有話對我說吧?”
靳熠沒急着開車,他在期待着一些事情的發生,比如說,一些雖然沒有什麼實際意義,但能讓人開心的贊賞。
“我确實有話對你說,靳熠……”程臻非常罕見地直呼其名,“我不需要你為我做這些。”
“我知道,但是我樂意,那些都是我自願的,我想看到你開心的樣子。”
開心?程臻用深吸的一口氣壓下滿心的驚訝與憤怒,看來他真的覺得這樣是自己期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