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叙走後,程臻問道,“那個,需要屏蔽你哥哥嗎?如果以後我們私下有什麼活動的話。”
“你和他不熟,本身就可以直接屏蔽,但是……但是他這個人不像看上去那麼好說話,我覺得你可以有選擇地屏蔽一下。”
“啊?我看着辦吧。”程臻沒搞懂對方這句話到底具體指什麼,她心裡想的其實是,如果顔叙的朋友圈裡都是自己的帥照的話,她倒是很樂意和對方分享朋友圈。
“對了,剛剛都沒有認真的自我介紹,”女生認真地伸出右手,“我叫顔抒,顔是顔色的顔,抒是抒情的那個抒。”
程臻也認真伸出右手跟對方回握,“我叫程臻,程是‘禾’字旁的程,臻是一個至加一個秦的那個臻。”
“話說,我剛剛聽到你們在說A大?”程臻還是壓不下對于名校的好奇心。
“他是A大的,但我不是,我也考不上,你不用理會他說的,我就隻是一個普通的學生,之後我們還得相互扶持,一起努力。”
“啊這……”
不到五分鐘,程臻就腦補了一個跌宕起伏的狗血親情故事。
一個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優秀的哥哥,一個是因為常年生活在優秀哥哥陰影之下,無論怎麼努力都得不到周圍人認可,因而非常讨厭哥哥的可憐妹妹。
而現在的情況,大概是哥哥對妹妹非常好,但妹妹偏偏就抱着一種“已經奪走了那麼多本該屬于我的關愛,為什麼還要做出這樣一副樣子”的中二心态,讓兩人的關系一直很别扭。
這足以激發程臻這類外人強烈的好奇心。
直到天黑,寝室的第四個同學也未出現,程臻去問了輔導員才知道,這位同學省考上岸,于是直接選擇放棄讀研。
于是,她們這個寝室的構成就是,一個生活在Top校哥哥陰影裡的妹妹,一個渾身奢侈品的富二代,一個考上了公務員直接原地退學,還沒見面就再也不會見面的室友。
研究生生涯還沒有正式開始,程臻就已經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她的眼皮狠狠跳了幾下。
那是正常的生活即将分崩離析的預兆。
第二天,是新生和整個課題組見面的日子,程臻也第一次見到了靳燦然,一個非常光鮮亮麗的女生,打扮和氣質都和他們這群工科研究生格格不入,她是楊名一起走進會議室的,親切得簡直就像一家人。
基本上把“自己是關系戶”這幾個字直接寫在了臉上。
看來自己本校學生的身份也沒有什麼優勢了。
這是那個時候程臻心裡的唯一想法,其實她并沒有因為這種不公平而感到氣憤,而是将其視為一種規則,直到——“看你這名字我還以為是個男的,原來是個女的。”
這是楊名在和程臻正式見面之後,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程臻準備了許久的自我介紹,準備了許久的想讨論的話題,一下子都說不出口了。
“我一開始下意識以為是陳真,就是那個電影角色,确實以為是個男生,但是知道了是這個‘臻’字之後,越念越順口,越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呢。”
她身旁的人解了圍,是徐淩飛。
“這本來就不是我最初想選的導師,所以也不要有什麼期待。”
程臻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這句話安慰自己,維持着表面上的平靜,那天上午之後發生的事情,别人說了什麼話,都隻在她的腦海裡匆匆而過,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事實上,那天上午發生的一切更像是一場鬧劇,那場見面不到一個小時便結束了,楊名說自己還有别的事情要處理,就提前離場了,留下一群學生和課題組小老闆面面相觑。
小老闆人看起來十分親切,但程臻越看越覺得他長了張倒黴催的臉。
離開會議室之後,程臻沒有跟别人一起去食堂,而是自己在校園裡的路上閑逛。
她又看到了楊名,而此時,楊名正和另外一個男人走在一起。
那個人和靳燦然有些相像,程臻是在後來才知道,他就是靳熠,靳燦然的舅舅。
當時,她隻是覺得,楊名都得帶上一副這麼嬉皮笑臉的面具,也不知對方是多大的老闆。
程臻看着兩人上了一輛黑色的豪車,車尾寫有一串她看不懂的字母。
汽車行駛在程臻最熟悉的那條路上,很快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有一些學生認識車标,贊歎又誇張地讨論,但更多的學生們三三兩兩地走過,談論着晚上的例會,談論着學校外面新開的外賣,在他們頭頂,是樹葉已經染上橙紅的楓樹。
已經是第五年了,程臻從地上撿起一片隻有一半染紅的落葉。
一千多天過去了,她從本科生變成了研究生,終于在這個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地方,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那個葉子開始紅的下午,才是程臻第一次見到靳熠的時刻。
這個時刻在她的心中激起了一圈小小的漣漪,但對于後者來說,大概是什麼也沒有留下。
她和靳熠的第二次見面,也就是後者印象中的初次見面,是研一開學後不久的學術報告會,參與報告的門檻并不高,更多的還是給研究生們一個相互交流的機會。
程臻雖然隻是研一新生,但本科時期是個卷王,靠着本科的獎項,她也成功獲得了參加的資格。
令人意外的是,靳燦然也在,她好像可以随心所欲幹任何事情,程臻突然就覺得生氣。
也許是抱着不能讓别人看低自己的心情,也許是意氣風發的鬥志還未完全消亡,總之,程臻隻覺得自己走上了戰場,站在屬于自己的城樓上“一夫當關,萬夫莫開”。